黑白纠结话昔今
2022-01-18抒情散文飞花落叶
黑白纠结话昔今山东德州的文友来池省亲,短信告知我消息,意即若有可能,最好聚聚。我当即表示欢迎她来我这里,像上次那样。可是她哩,则希望我上市里走走。心有几分小动,不由自主地向往之。然而当我一低头的瞬间,热切切的心马上变得泼凉泼凉的……我发现我……
黑白纠结话昔今
山东德州的文友来池省亲,短信告知我消息,意即若有可能,最好聚聚。
我当即表示欢迎她来我这里,像上次那样。可是她哩,则希望我上市里走走。心有几分小动,不由自主地向往之。然而当我一低头的瞬间,热切切的心马上变得泼凉泼凉的……
我发现我的双臂好黑好黑,夸张一点说,就像黑炭。这个样子如何见人?还上市里见人,不是丢人现眼吗?心,顿时灰暗无比。
不是我不爱惜自己,也不是我天生就黑,实在是拜灿烂阳光所赐。其实每天我也是起早的,那会儿趁天凉,我赶紧上网写稿投稿;等到我下河洗衣服的时候,正好满头满脸地抵着已上中天的太阳暴晒;而每天上街到邮局差不多都在正午时分,最多戴顶帽子,骑上自行车就出门,短裤短衫的,裸露着的双腿双臂无处可藏。就算我有本事一边骑车一边打伞,骄阳之下,也是难有白肤啊!
不出远门不见客,黑就黑吧,遇见同事熟人之类,惊诧我的黑,我很是不以为然的,心里反而有几分滋润:我之黑,是赴了盛宴的副产品,黑有所值,无怨无悔的。
然而,上市里,见外人——我不是犹豫,是拿定主意不敢了。我,我不去!
可是我能直言相告来自远方的文友?我跟她说,说我很黑,怕见人,不去了——人家信?这个理由显然不充分不靠谱。
正当我不知怎么跟山东德州文友解释哩,另有好友电话来:在干嘛?我张口就说了我的困惑。好友听了笑起来:我的天,这是你吗?你又不是十八岁打算出门相亲,中老年妇女一个,还为黑不黑的问题困扰,真是毛病!
中老年妇女不用相亲了,就不要皮不要脸了吗?我反唇相讥。
什么逻辑?黑一点就不是皮不是脸了?记得有个词叫“一穷二白”不?现在这个词有新解了。
怎么说?
穷在前,白在后,穷人嘛,才讲究白,不白的穷人死捂着,不出门,怕晒黑自己,最后果然捂成白人了。试问,再白,有什么用?一穷二白的,喝西北风去!
笑死我了,这样的新解。
就是啊,你听过有“一穷二黑”这个词吗?有钱人才不介意黑不黑的,他一心想的就是打拼着不断积累财富,让财富滚雪球,风里来,雨里去,岂能不黑?那些熬出头来的成功人士,也不会有时间躲在家里捂白,而是热衷于享受免费的阳光、沙滩、海浪……黑乃象征着健康、富有、前卫、时尚!
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打个比方,一个小白脸似的弱不禁风的穷光蛋,和一个黑黑生生健健康康但腰缠万贯的汉子,看起来,你认为谁更有魅力?
嗨,我自己就腰缠万贯,可惜那万贯不是银两,是脂肪……
你就打岔吧,你这个不知黑白好歹的呆子!好了,不说这个了,我有事找你,我们说正事。
OK,打住!这黑白纠结的话题,也不是一时半会能阐述清楚的,择日,咱请教高手去!
和好友说完正事,我的思绪并没有立刻从黑白纠结中撤离逃窜,反而飘向久远,记忆之门被撞开,多年前的一幕仿佛被拽回眼前——
那是传销在中国大地疯狂盛行的年代,记不清具体的年限,十多年前吧,那时我的母亲还在世。放暑假没多久,江西堂兄打过来电话,说是老农民他很幸运地接了一个工程,希望有文化的堂妹堂妹婿过去帮忙打理,亲不亲,一家人嘛。工程结束之后定有巨额回报,不会亏待家里人,正好你们放假了,当是做一份兼职吧。
母亲反对我们过去,说起我这个堂兄,我母亲有几分不屑:自家的侄子,还不知其小名儿?他呀,没这个能耐,除了埋头干活,抬头看路都不晓得。你们老实在家呆着,过安稳的日子,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可是我们,非常想去看看,也许是真的哩,要是利用暑假挣点儿小钱,怎么说都是好的。到堂兄那里没有直达车,为了赶时间,我们包了辆车,一路颠簸着赶去,到场的时候是午后三四点钟光景,堂兄家大门虚掩,吃饭大桌子上有几只老母鸡一边悠闲地踱步,一边挑挑拣拣地啄食未及收拾的剩饭剩菜。我们进屋,一边赶走那几只无法无天的鸡,一边大声问:人呢?有人在家吗?
应声而出的是堂兄家睡眼惺忪的大女儿,小名唤作大丫头的。二十来岁的大姑娘了,大白天的,不干活,睡懒觉,真不像话!
你爸爸妈妈呢?我不悦地问。
爸爸耕田去了,妈妈打麻将去了。
你带我们去找你爸。
我不去。大田离家很远,晒人,我喊我妈回来带你们去。
堂嫂对于我们的到来,并不热情,事不关己的样子。往大田走的路上,我不好埋怨农忙的日子堂嫂不干活还打麻将,家里也不收拾,直性子的我,以姑姑的身份数落侄女儿,我说,眼看就双抢了,大丫头这孩子不懂事,不晓得帮家里干活……
是我不让她下地。没料堂嫂打断我的话直接把责任揽了过去。
为什么呢?嘴上问,心里在想:哼,你自己不干活,大忙的天打麻将,也不让女儿干活,成心累死我那忠厚老实的哥哥?!
女儿大了,得找婆家,下地一晒,黑不溜秋的,谁还看得上?
堂嫂竟然这样说,我惊讶得差点找不到下巴:你的意思,就是把大丫头捂在家里,养得白白的,好寻婆家?
是啊,有错吗?女子菜籽命,嫁个好男人,什么都齐了。你看看我,跟你哥,过的这叫什么日子?天天黄汗淌黑汗流的,还是穷得要死!
…………
哥,工程呢?在哪里?——远远地,就见大田中央晃动着一团黑影。离得近了,看见堂兄和老牛都是汗如雨下气喘吁吁的样子,堂嫂扔下我们就走了。毒辣辣的阳光铺洒在水田里,反射出来的热浪简直要把地面上的一切生物全给蒸熟了。我顾不上这些,等到堂兄走到田埂边上,劈头就问,直奔主题。
嘿嘿,是大丫头联系的业务,在南昌,明天她带你们去。堂兄憨呼呼地笑笑,这样解释。
我打量堂兄,发现堂兄和老牛差不多像是从水里直接捞上来似的,堂兄比老牛多一样装束,那就是堂兄身上有一件分不清颜色的大裤衩。堂兄他,除了眼白和牙齿,暴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都是黑的……
当时我就想马上掉头回家,但是架不住堂兄苦苦恳求,最后决定让老公留下来,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多亏包了车来可以随时离开,要不我怀疑我会疯掉。
结果我没疯,老公差点疯了——老公被大丫头带进传销魔窟,接受封闭训练被强行洗脑.。半个月过去,看我老公疯得差不离了,才放他回来筹钱。老公一回来,像是彻底变了个样子,疯疯癫癫的,以前所受教育全被颠覆,一个劲地向我灌输快速致富的歪理邪说,目的就是要拿到钱加入传销组织,把我气得半死。还好我意志坚定,硬是费了老鼻子气力,帮老公把神智慢慢恢复过来。
从此,我很坚决地和我堂兄一家划清界限。
久远的往事以为尘封,因了黑白纠结,竟然又从记忆深处浮了上来。十几年前堂嫂关于黑与白的说法和做法仿佛是为我好友今天的理论下了注脚——穷人才会捂着,死捂,捂白,一穷二白……
世人造词,真是奇妙。有“一穷二白”,咋就没有“一穷二黑”?
忍不住想笑。什么七七八八黑黑白白的,老半天也没理清个头绪。虽然没有理清头绪,心情却不再灰暗。再用审视的眼光看自己,觉得咱这黑黑亮亮的肤色不那么难看呵。
纠结不再,关于黑与白的问题似乎已经迎刃而解,顿时心头,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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