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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走失的小屯

2022-01-18抒情散文牛学伟
我一直觉得,故乡就是村口那颗杨树上一个巨大的鸟巢。鸟巢在风雨中飘摇,并随着杨树一起长大,高过云头,伸入云霄。直到有一天,树老了,鸟儿已经展翅飞远,鸟巢也残破得只剩几条稀疏的枯枝。每天黄昏的风里,那些枯枝就携裹着凌乱的羽毛四散飘落。许多年以后……
  我一直觉得,故乡就是村口那颗杨树上一个巨大的鸟巢。鸟巢在风雨中飘摇,并随着杨树一起长大,高过云头,伸入云霄。直到有一天,树老了,鸟儿已经展翅飞远,鸟巢也残破得只剩几条稀疏的枯枝。每天黄昏的风里,那些枯枝就携裹着凌乱的羽毛四散飘落。许多年以后,那些小鸟早已有了新巢,当年的杨树也成了梁,成了檩,成了我们身边的摆设了。谁会想起杨树当年的样子呢。   也还巧了,我的故乡小屯就是一个偏僻、潮湿而又盐渍茫茫的地方,人口大约八九千。虽然我有时也恨祖辈落脚在这样一个穷困的地方,但更多的时候是对故乡的眷恋。每每填写履历,我总是认真的写上“小屯”二个字。   故乡水多,沟岔纵横,小时候夏天我们常常捉青蛙、摸鱼;冬天溜冰。盐碱可以鞣皮子,荒地可以栽沙枣、红柳,种甜菜、葵花,收入也都不错。许多人家就靠甜菜致了富,盖了房娶了媳妇。记得我有个老舅,一辈子放羊,一边拔芨芨草拧绳、编筐,在方圆几里赚得不少名声。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三年前并入了另一个乡,“小屯”这个称呼就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话语。鸟巢也就消失了。   姑父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屯人。   三十年前姑父的胞弟因为受不了生活的煎熬外出谋生,客死异乡。十年前,姑父就托媒人把两个女儿嫁到外地,只有他一个人生活在那个庄子里,每天吆着羊出没在荒草滩上。最近几年,庄子里又有一些人家搬走了,在公路边的小康点盖起了新房。看着一天天萎缩的庄子,姑父总是长吁短叹。他偶尔也去小康点逛一逛,然后回到村口,那个水泥石碑依然耸立,“小屯”两个字清晰可见。他粗糙的手掌抚摸着那个石碑,仿佛抚摸着一个他照看了一生的丑孩子。心里就会慢慢踏实起来。   突然有一天,姑父听说要撤乡并镇,小屯乡要并入其他乡。姑父知道了,总是一遍遍地念叨,“小屯亡了,小屯亡了。”那一年,姑父已经患了癌症,每天坐着架子车去卫生院输液。经过村口的时候,他总要让儿子把车刹住,看看那块石碑。石碑已残破不堪,象一个老人斜躺在路坡下,几片水泥碑面已经剥落殆尽,但“小屯”两个字还深深地镌刻在碑面上。这个时候,姑父就幻想小屯这个地方并没消失,他的子子孙孙还是小屯人。   可是,他不知道。那天,他的灵车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村口早已立起一座崭新的界碑,“小屯”两个字早已被其他 字替代了。就连他的死亡通知书上籍贯一栏也填着一个新的地名。我不知道这是姑夫的喜还是悲,但我知道这是一个老农民对家乡刻骨的记忆。   今天,小屯这个地名已经走进历史。但这里的人们依然在这片孕育着梦想的土地里耕耘着。他们充分挖掘地域优势,大面积发展番茄、茴香等耐碱作物,经济收入成倍增加,原来的土坯房也变成了白墙碧瓦的新型住房。这里究竟叫什么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只是逢年过节儿孙们聚在一起的时候,长辈们还会提一句:“这里过去就叫小屯。”

  任何比喻都是蹩脚的。记得我曾随一个旅行社外出旅行。一路上的奇花异草让我痴迷,正在埋头把玩的当儿才发现团队已经走远了。我急得茫然无措。后来导游电话告诉我,让我原地待命,随下一个团队赶上来。另一个团队来了,给我换上新的标志服和旅游帽,我又成了新团队的一员了,并开始了新的旅程。我的故乡大致也经历了和我一样的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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