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
2020-09-24抒情散文蒲晓玲
骗 七月的清晨，太阳还没有那么毒辣的难得时光里，村子里的中老年人在大大小小的田间山头忙碌。空荡的村庄、静谧的山乡，一天又开始了。一阵响亮的声音打破了这宁静与美好。几辆小型货车缓缓地沿着狭窄的水泥路驶进了村子。车身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广告纸，
骗 七月的清晨，太阳还没有那么毒辣的难得时光里，村子里的中老年人在大大小小的田间山头忙碌。空荡的村庄、静谧的山乡，一天又开始了。
一阵响亮的声音打破了这宁静与美好。几辆小型货车缓缓地沿着狭窄的水泥路驶进了村子。车身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广告纸，大喇叭一遍遍地高声喊叫着什么，喊完一遍又播放几句流行歌曲。田间地头的村人们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放下手头的活计盯着那几辆又喊又唱的货车看。直到小货车停在了村公路尽头的小学校前，大家按捺不住了，一个个从四面包抄过来，团团围住了小货车看热闹。
这时大家才发现，四辆小货车上画满了日常用品和家电电器之类的，想必里面装的也是这些了。驾驶台上各跳下两名外地人，一个拿着大喇叭喊：“乡亲们，看一看，瞧一瞧。商家厂家回馈消费者，特到贵地举行商品赠送和抽奖活动。不要钱，不要钱，见者有份。”听说不要钱，大家将信将疑，七嘴八舌地问有些什么，是不是可以随便拿。那几个不喊话的外地人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大叠宣传单，给这些看热闹的村人每人发了一张。大喇叭又喊开了“乡亲们，乡亲们，明天早上九点，请各位到此领取我们的商品，我们的时间有限，只限一个小时，请通知你的亲朋好友及时赶到，早到早得，早到早得。”
村人有的竖起耳朵听大喇叭里的声音，像小学生在课堂上怕漏掉老师讲的每一个字一样认真。有的偏着头，眯着眼睛看宣传单上的内容。其实那上面写的与大喇叭里喊的、车身上画的完全一样。又听又看又问，村里人终于明白了：明天拿这张宣传单再来操场就可以领东西。
在村里人还有很多疑惑找不到答案时，那些外地人传单发完了，也喊累了，钻进货车里调头走了。不再以来时慢悠悠的速度，这回，像是牛尾巴上扎了个炮仗，一溜烟就没影了。不再有学生上学的小操场上，男男女女像炸开了锅一样吵吵嚷嚷。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只看到个个喜气洋洋，把那张传单工工整整地叠好放进衣兜里。直到太阳升得老高了，大家才想起活没干完，早饭也没吃。这才一个个慢吞吞地离开小操场。
第二天，凉爽的清晨，却没有人出去干活。小村庄第一次在同一时间升起了炊烟，家家户户急着做早饭，好赶在九点前在小操场占个好位置。还没到八点半，小操场上挤满了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村人。有 的怕等待时间长，还从家里带了板凳。没带板凳的也不甘站着，找块石头坐下等。个个手拿纸片，像孩子等待家长发押岁钱一样恭敬。就像若干年前等待开会一样，小村已经多年没有这样的场面了。
九点还差五分，外地人的四辆小货车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驶进了操场下的公路边。大家全都起立朝一个方向看。还是昨天那个拿大喇叭的人又喊开了：“乡亲们，你们的准时到来我们非常高兴。今天我们给大家准备了非常丰富的商品。不用急，不用抢，人人有份。”然后他们打开了两辆车的车厢门，里面堆满了日用品和小家电。正在大家目瞪口呆之时，大喇叭又说了：“大家都看到了，我们的商品种类齐全，精美实用。今天给大家每人发两样小东西，有锅铲和保温杯。锅铲家家都用得着，保温杯人人都需要。质量也非常好。这两样东西价值三十五元。今天不要大家的钱，只收每人十元的押金。需要的乡亲们排队领取押金票和物品。明天九点，还在此地，大家只要拿押金票就可以领取你交的十元钱。锅铲和保温杯就送给大家了。”
一听说还要交十元钱才可以领东西，有些人就泄气了。昨天说是免费，来的时候并没有带钱。这下可怎么是好？又有人说，这不是骗人的吧。很多声音对准这个人说“骗什么人，明天就是不退这十元钱，你花十元钱在市场上也买不到这两样啊。”这么一说，大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于是立刻行动。带了钱的立刻交钱领票拿东西，没带钱的有些立刻跑回家，远点的只好先借上十元。不到一个小时，村里人井然有序，竟然不用人提醒就主动排起了队，每个人都喜笑颜开地回家了。
第二天，八点未到，小操场就聚集了比昨天更多的人。有些人还叫来了亲朋好友，大家为了打发等待的时间，有的带了扑克和跑胡子，有的妇女还拿来了针线活。九点整，小车又出现了。大家又是集体起立。大喇叭今天喊的内容与昨天差不多。先退还十元押金，然后再交三十元的押金领取电吹风。这次，因为有了昨天的经验，大家也都带了钱，所以进度更快，一个小时后，小操场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第三天，大家到得更早了。因为昨天说了今天有抽奖，而且还退还昨天的押金。大家都卯足了劲想中个大奖，有人怕手气不好还用香皂反复洗过。拿到奖券刮开后，个个笑开了花，一、二、三等奖没一个落空的。一等奖是时下流行的大彩电，二等奖是洗衣机，三等奖是电磁炉。只是一等奖要交的押金为3000元，二等奖的押金为2000元，这数额有点大。村里人没有几个敢在家里放这么多现金的，而且这东西，也不是家家都缺，家家都想要的。所以中了一二等奖的人喜忧参半。三等奖的电磁炉只要交300元，农村里烧柴做饭，偶尔用用电又方便又干净，还有这么多功能，掏300块拿回家还是押金，第二天又可以来拿这钱，真是白捡了大便宜啊。于是又排起队来。中了一、二等奖的人不干了，又吵又嚷，外地人只好同意他们也可以领三等奖的物品。一阵喧闹过后，家家抱得电磁炉而归。
第四天，人们来得更早，个个手拿押金票等着换钱。说起这几天的经历，个个眉飞色舞，没有一个人不感叹的。可是，九点过了，外地人没有来。九点半，车子还没有出现。十点，十一点，十二点，村庄静悄悄的，小操场上的人只好散去。一回到家，他们把这几天的“领”的物品好好端详使用一番。这几天太兴奋，还没来得及看看呢。锅铲一使，柄就掉在锅里和菜一起炒了。保温杯倒是可以当杯子用，只是“保温”二字需要去掉。电吹风也是电吹风，可以吹出风来，但时大时小时热时冷的风让人不知道它是不是有点“疯”。好吧，这些都是小东西，不值钱也没花钱。用用那电磁炉吧，也赶上城里人一样做饭了。不过，这东西怎么用呢？翻遍了箱子，也没有一片纸介绍使用方法。好在村头李家阿妈到女儿家带外孙时用过，给大家当起了老师。不过，令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女儿家的是可以调节的，这个一开就是1800W，油热了想调小点却调不了，只好关掉，又发现没有开关按钮，只能拔掉电源。
这下，小山村沸腾了。300块啊，就收了这么一堆破铜烂铁？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这几百块钱，大多是孩子们回家时给的过节费和零花钱。这下好了，天天早早去排队送给外地人了。于是，大家逢人就讲，外地人是骗子，骗了大家的钱，真是可恶。可是又能拿他们怎么办呢？他们不来了，影子都不见了。大家连他们是哪里人，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了一无所知。
其实外地人并没有走多远，他们去了另一个不远的村。又以同样的手法吸引到了这个村子的人。巧的是，这个村的村官在前几天听说了这件事，他毫不伸张，和大家一起来交押金领物品。到了第二天，这个村官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大家，让大家退还押金后就别再领东西了，直接把他们的人和车都包围起来。外地人还在喊话，一大帮人将他们围得严严实实，村官让他们拿出5000元钱来，要不就报警抓他们，要不就抢走他们全部的东西。僵持一段时间，外地人只好乖乖掏钱给村官，然后在大家的哄笑声中扬起漫天灰尘而去。
村官把5000元收进钱包，径直走了。
一阵响亮的声音打破了这宁静与美好。几辆小型货车缓缓地沿着狭窄的水泥路驶进了村子。车身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广告纸，大喇叭一遍遍地高声喊叫着什么，喊完一遍又播放几句流行歌曲。田间地头的村人们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放下手头的活计盯着那几辆又喊又唱的货车看。直到小货车停在了村公路尽头的小学校前，大家按捺不住了，一个个从四面包抄过来，团团围住了小货车看热闹。
这时大家才发现，四辆小货车上画满了日常用品和家电电器之类的，想必里面装的也是这些了。驾驶台上各跳下两名外地人，一个拿着大喇叭喊：“乡亲们，看一看，瞧一瞧。商家厂家回馈消费者，特到贵地举行商品赠送和抽奖活动。不要钱，不要钱，见者有份。”听说不要钱，大家将信将疑，七嘴八舌地问有些什么，是不是可以随便拿。那几个不喊话的外地人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大叠宣传单，给这些看热闹的村人每人发了一张。大喇叭又喊开了“乡亲们，乡亲们，明天早上九点，请各位到此领取我们的商品，我们的时间有限，只限一个小时，请通知你的亲朋好友及时赶到，早到早得，早到早得。”
村人有的竖起耳朵听大喇叭里的声音，像小学生在课堂上怕漏掉老师讲的每一个字一样认真。有的偏着头，眯着眼睛看宣传单上的内容。其实那上面写的与大喇叭里喊的、车身上画的完全一样。又听又看又问，村里人终于明白了：明天拿这张宣传单再来操场就可以领东西。
在村里人还有很多疑惑找不到答案时，那些外地人传单发完了，也喊累了，钻进货车里调头走了。不再以来时慢悠悠的速度，这回，像是牛尾巴上扎了个炮仗，一溜烟就没影了。不再有学生上学的小操场上，男男女女像炸开了锅一样吵吵嚷嚷。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只看到个个喜气洋洋，把那张传单工工整整地叠好放进衣兜里。直到太阳升得老高了，大家才想起活没干完，早饭也没吃。这才一个个慢吞吞地离开小操场。
第二天，凉爽的清晨，却没有人出去干活。小村庄第一次在同一时间升起了炊烟，家家户户急着做早饭，好赶在九点前在小操场占个好位置。还没到八点半，小操场上挤满了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村人。有 的怕等待时间长，还从家里带了板凳。没带板凳的也不甘站着，找块石头坐下等。个个手拿纸片，像孩子等待家长发押岁钱一样恭敬。就像若干年前等待开会一样，小村已经多年没有这样的场面了。
九点还差五分，外地人的四辆小货车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驶进了操场下的公路边。大家全都起立朝一个方向看。还是昨天那个拿大喇叭的人又喊开了：“乡亲们，你们的准时到来我们非常高兴。今天我们给大家准备了非常丰富的商品。不用急，不用抢，人人有份。”然后他们打开了两辆车的车厢门，里面堆满了日用品和小家电。正在大家目瞪口呆之时，大喇叭又说了：“大家都看到了，我们的商品种类齐全，精美实用。今天给大家每人发两样小东西，有锅铲和保温杯。锅铲家家都用得着，保温杯人人都需要。质量也非常好。这两样东西价值三十五元。今天不要大家的钱，只收每人十元的押金。需要的乡亲们排队领取押金票和物品。明天九点，还在此地，大家只要拿押金票就可以领取你交的十元钱。锅铲和保温杯就送给大家了。”
一听说还要交十元钱才可以领东西，有些人就泄气了。昨天说是免费，来的时候并没有带钱。这下可怎么是好？又有人说，这不是骗人的吧。很多声音对准这个人说“骗什么人，明天就是不退这十元钱，你花十元钱在市场上也买不到这两样啊。”这么一说，大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于是立刻行动。带了钱的立刻交钱领票拿东西，没带钱的有些立刻跑回家，远点的只好先借上十元。不到一个小时，村里人井然有序，竟然不用人提醒就主动排起了队，每个人都喜笑颜开地回家了。
第二天，八点未到，小操场就聚集了比昨天更多的人。有些人还叫来了亲朋好友，大家为了打发等待的时间，有的带了扑克和跑胡子，有的妇女还拿来了针线活。九点整，小车又出现了。大家又是集体起立。大喇叭今天喊的内容与昨天差不多。先退还十元押金，然后再交三十元的押金领取电吹风。这次，因为有了昨天的经验，大家也都带了钱，所以进度更快，一个小时后，小操场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第三天，大家到得更早了。因为昨天说了今天有抽奖，而且还退还昨天的押金。大家都卯足了劲想中个大奖，有人怕手气不好还用香皂反复洗过。拿到奖券刮开后，个个笑开了花，一、二、三等奖没一个落空的。一等奖是时下流行的大彩电，二等奖是洗衣机，三等奖是电磁炉。只是一等奖要交的押金为3000元，二等奖的押金为2000元，这数额有点大。村里人没有几个敢在家里放这么多现金的，而且这东西，也不是家家都缺，家家都想要的。所以中了一二等奖的人喜忧参半。三等奖的电磁炉只要交300元，农村里烧柴做饭，偶尔用用电又方便又干净，还有这么多功能，掏300块拿回家还是押金，第二天又可以来拿这钱，真是白捡了大便宜啊。于是又排起队来。中了一、二等奖的人不干了，又吵又嚷，外地人只好同意他们也可以领三等奖的物品。一阵喧闹过后，家家抱得电磁炉而归。
第四天，人们来得更早，个个手拿押金票等着换钱。说起这几天的经历，个个眉飞色舞，没有一个人不感叹的。可是，九点过了，外地人没有来。九点半，车子还没有出现。十点，十一点，十二点，村庄静悄悄的，小操场上的人只好散去。一回到家，他们把这几天的“领”的物品好好端详使用一番。这几天太兴奋，还没来得及看看呢。锅铲一使，柄就掉在锅里和菜一起炒了。保温杯倒是可以当杯子用，只是“保温”二字需要去掉。电吹风也是电吹风，可以吹出风来，但时大时小时热时冷的风让人不知道它是不是有点“疯”。好吧，这些都是小东西，不值钱也没花钱。用用那电磁炉吧，也赶上城里人一样做饭了。不过，这东西怎么用呢？翻遍了箱子，也没有一片纸介绍使用方法。好在村头李家阿妈到女儿家带外孙时用过，给大家当起了老师。不过，令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女儿家的是可以调节的，这个一开就是1800W，油热了想调小点却调不了，只好关掉，又发现没有开关按钮，只能拔掉电源。
这下，小山村沸腾了。300块啊，就收了这么一堆破铜烂铁？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这几百块钱，大多是孩子们回家时给的过节费和零花钱。这下好了，天天早早去排队送给外地人了。于是，大家逢人就讲，外地人是骗子，骗了大家的钱，真是可恶。可是又能拿他们怎么办呢？他们不来了，影子都不见了。大家连他们是哪里人，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了一无所知。
其实外地人并没有走多远，他们去了另一个不远的村。又以同样的手法吸引到了这个村子的人。巧的是，这个村的村官在前几天听说了这件事，他毫不伸张，和大家一起来交押金领物品。到了第二天，这个村官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大家，让大家退还押金后就别再领东西了，直接把他们的人和车都包围起来。外地人还在喊话，一大帮人将他们围得严严实实，村官让他们拿出5000元钱来，要不就报警抓他们，要不就抢走他们全部的东西。僵持一段时间，外地人只好乖乖掏钱给村官，然后在大家的哄笑声中扬起漫天灰尘而去。
村官把5000元收进钱包，径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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