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回乡偶书》
2022-01-18叙事散文吴安臣
《回乡偶书》感觉自己平时对家就很漠然的样子,电话原本我是经常打回家里的,后来听惯了父亲的唠叨就觉得很烦,重重复复的那几句在耳边起老茧了。再往后电话不打就直奔家里,搞得家里人很是措手不及,接待客人一样杀鸡宰鹅招待我。这时方知自己真的好长时间没……
《回乡偶书》
感觉自己平时对家就很漠然的样子,电话原本我是经常打回家里的,后来听惯了父亲的唠叨就觉得很烦,重重复复的那几句在耳边起老茧了。再往后电话不打就直奔家里,搞得家里人很是措手不及,接待客人一样杀鸡宰鹅招待我。这时方知自己真的好长时间没回家了。不然家里怎么会对我如此“客气”。
今天回家,奇怪的是竟然没人。问邻居才知道都到田里栽秧去了。连大门对我这个久不回家的人都很漠然的样子——一把铁将军守着。甚至连平时在家养病的父亲和小侄儿也不见。只有几只鸡在那悠闲的踱步。忙是个什么字眼,我想农村人似乎没有多少具体而鲜明的解释,因为一年到头都在忙乎着。站在那不知该往哪去,每次回家碰到农忙,我要插手帮上一把,第一个出来阻止的就是父亲,在父亲的眼里我是捏笔杆子的,不能握锄把子,也不会握锄把。我要坚持干的话,父亲就会给我讲我刚刚从河南会云南时的一件事。
那时读高中了,但比起同龄人来说我像发育不全的豆芽菜。有次挑豆杆去粉糠,父亲很早就叫我起来说趁别家还没起来,碾米的人还少把糠粉掉,我极不情愿的爬起来,父亲就骂我慢得像蜗牛。等父亲挑完第一转回来我还没捆好挑子,挑子好像左右不对称,不朝左偏,就朝右偏。加上捆的技术又差,又不会换肩,走着就一路掉着,走几步还要喘几口气,父亲看此情形一把夺过肩杠,弄得我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父亲骂我,无用的书呆子,天天就知道读书去了!一样不会干将来要考不上,你喝西北风还是去要饭?他整理好挑子后,一下就把它甩到我肩上,当时我感觉压来了一座山一样,触电一样把挑子本能的丢在了地上,就和父亲吵了起来。为我的书生体质,我没少挨骂。但一样不干,像个老太爷一样脚伸直的闲自己于心又何安?连父亲拖着残病之躯都去田里劳作,何况我年轻力壮。想到这些我想往田里去看看。
于是决定到田里。人勤地不懒。但见平畴如画,秧针衬出一片新绿,老牛趁劳作间隙在收割后的田里啃着草。田里来来往往的人们都在忙乎着。
栽秧的腰弯成一张张的弓,俯身亲近着大地母亲。农民也许此生都在做亲近泥土的运动。他们无法把自己的触角从田地里拔出来。离弃土地在他们看来是一种罪过,虽然他们为土地付出了如雨的汗水,粗糙了皮肤,磨平自己所有的生命的锋锐和棱角。土地像一把钝刀一寸一寸销蚀着他们的生命,直到把他们削得像一把灰屑,重新撒进这块磨尽他们毕生元气的土地,但到了忙季他们仍然亲切地匍伏在这块土地上。记得以前哪家动作慢点,不是特殊原因错过了收割让庄稼烂在了田里,这在村人看来就是一种罪过,这种罪过对于农民来说是无法宽恕的,也是对土地的亵渎和不敬。我作为农民的儿子理解这种似乎不可理喻的固执。对于社稷之神的崇拜是我们每一个没有亲近土地的人无法理解的。我敬重每一个为土地耗尽毕生精力的人。他们像田里的稗草一样的卑微,但唯有脚下的土地记载着他们曾经的功绩。每一次的功绩像翻起的泥土一样的一次又一次地清晰在你的视线里;绵沿在中华五千年的文化视野里。
思想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我家的田头,在农忙时节回乡,对我这个父亲所说的书呆子真的算是一种偶然。远远地只见父亲一手扶腰,一手奋力的往田里丢秧,父亲自从患了肠癌,动过手术后,我们一概不准他往田里去。他要做的就是在家颐养天年,抱抱孙子。但父亲像一个无法停止转动的陀螺一样,总要选择田里作为他颐养天年的最终归宿,农民的固执本性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按说他的病是土地赏赐给他的。但他不抱怨土地。一见我他似乎意识到我会说他,连忙说这会他们回家吃晌午(午饭)去了,闲着没事我就丢丢秧,累不着的,我嗔怪的看着他,他躲避着的我的眼神,问我怎么不说一声就回来了,我叫你兄弟买菜去。这才看到妹夫两腿泥淋淋的正吆着牛耙田,回头来看到我时他停了下来,“哥,你回来了”。那神情客气得似乎想过来和我握手的样子,好像既惊奇我的贸然回家,他们真的习惯了我不在的日子,又表现出一种陌生来。看到这些我才发现自己的确好久没回家了。
站在田头劝父亲歇歇,那么只有我代父亲来干,但刚把绑好的秧苗拿起来,妹夫又把牛停了下来说,哥你还是回家吧,你换洗的衣服也没有,等会把你的衣服弄脏了不好办!看看自己衣服上真的是连一点皱褶的地方都没有,衣冠楚楚的样子,倒像一个下乡视察的领导。不知是惭愧还是其它原因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但一刻钟后我一言不发的丢秧苗,妹夫和父亲呆呆地看着我似乎反常的举动,在那痛苦地想:难道我离开家后就一定要把读书人的架子带回来?后来父亲终于出来干涉我了,是说我丢得太密了。反倒给栽秧人带来不方便。这心里总觉得自己只有劳动了——靠真正的劳动才会接近他们,他们也才不会把我当作客人一样,这天我的衣服脏了,心里却很踏实。
饭桌上父亲不断的给我夹菜,我说你别管我,还怕我吃不饱不成。和妹夫心情复杂的对坐着喝酒,我不知哪些话能说到他们的心坎里,我抛弃了家,反过来家又离弃了我。
骑上摩托才发现自己有点实在的醉意了。差点就醉倒在了家门口。觉得这次喝醉是值得的。背后父亲的目光拉成绵长的线,他肯定在想:我下次什么时候回来,但他没说,可是直到今天我才读懂他的眼神。
感觉自己的生活一直在刻意追求城市带来的现代文明之风,而精神的根却扎在故土的传统之上。也许这传统,就是土地对自然依恋的传统,我感到我像是一棵树,树叶向上,虽然追求着自由和空气,根须向下却把泥土抓得更紧了。宿命里摆脱不了的还是农民本质和故土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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