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在七楼的平台上扫雨

　　　　　　　　在七楼的平台上扫雨

　　早上临下班的时候，天色忽然暗了下来。随后是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一瞬间就泼下来了。玻璃窗噼啪作响。我想起一本外国小说里的开头：“雨像疯狂的阿拉伯舞蹈，抽打着窗户。”

　　雨越下越急。我的心思已不在刚刚打开的诗刊上，昨晚我把几盆花由六层的客厅搬到了七楼的平台上，准备让雨好好洗一洗花叶的尘垢。看看眼下这风雨的阵势，不摧折了一向娇惯的花木才怪呢。心里就一阵一阵地祷告：千万千万别毁了花容啊！算算时间，离下班还差3分钟，我起身就走，1分钟1层，到报社大门口，正好12点吧？

　　祷告有时候是不起作用的，就像今天，就像现在。

　　雨停了。虎皮令箭硬挺挺的身骨打鄢了，三角梅的绿叶一片一片堆在花盆下，还有紫罗兰，一束束全躺在肮脏的泥水里......天！花盆一个个贼亮，花木一个个面目全非！这哪里是给花洗澡啊，简直是在快刀斩乱麻。心痛了好半天，妻子和女儿也湿漉漉地回家了。女儿一下奔到了积雨里，高兴地喊：“游泳啦游泳啦。”妻说：“简特儿今天放学时被老师留下了，她第一个冲出校门，带头跑进了雨水窝里，裙子、衣袜全弄湿了。被老师叫回教室站到了最后，等同学们走完了才出校门。这孩子就是不记事，又疯上了。”

　　“疯吧，反正脏衣服总要洗的。”

　　女儿自小在城市里长大，几乎没有我们那一代人经历的快乐。在我的童年，每逢下雨天，我和小伙伴们都在雨水中疯玩，从居民点到生产队的牛羊圈，从知青的平房到偏僻的水磨房，凡是能够跑到的地方，都要跑一遍。河西少雨干旱，雨天就像是孩子夏天的节日。女儿三岁的时候吧？我带她回老家黄花营，一个紧靠巴丹吉林沙漠的小村子，由于这里曾是消失的布鲁湖的低洼处，因而还存在着不少的小河沟。女儿看到这些河沟，就惊呼起来：我看见大海啦！看到麦田，她又喊叫：草原到啦！那副天真的神情，不容我纠正她错误的快乐。回城里后，她每每向幼儿园的小朋友讲：我们老家有不少的大海呢，还有大草原。

　　“我们扫雨吧？”妻建议。

　　“好，好好打扫一次。”

　　 酒泉今年几乎没有下过雨。气象预报说，是20年来未遇的干旱年份呢。我们平日没有多扫过，平台上积满了沙尘，正好乘着这个时机请灰尘下楼。平日里，有吸烟的朋友们来了，在平台上闲聊，不知不觉中，哪些零零碎碎的烟头，都丢到扫帚难于伸展的屹旯里，这会儿，全有雨水冲出来了，还有过年时孩子们燃放的烟花碎屑、丢弃的糖纸、饮料的说明和商标，花花绿绿的，漂浮在水面上。污浊的雨水顺着雨槽一股股流出了平台，换回来一个干干净净的天地。60平方米的平台，在我的眼里忽然间变大了，如果是有满月的夜晚，摆一张茶几，放一把沙滩椅，居高临下地观赏市政广场激越的喷泉，和装扮一新的火树银花，听着音乐，聊天、喝酒，是一件多么舒畅的事啊。

　　打碎的花叶，会重新生长起来，也许经历了雨水的洗礼，它们会有更强壮的明天吧？这样的心情，竟让我有点不愿离开平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