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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画里人生之二:烟火人家

2020-09-24抒情散文冷晰子
弦歌给我留言:见着你画画——抑或嫣然,抑或颦兮,忽然就很想念小小的你。这是一个我喜欢的女子,几分安静,几分调皮,几分怡然,几分慵懒。当这张画在铅笔涂画的明暗阴影里渐显雏形,一些细碎的念,在画的每一根线条里浅笑嫣然。画,跟字一样,于我来讲,是

弦歌给我留言:见着你画画——抑或嫣然,抑或颦兮,忽然就很想念小小的你。

这是一个我喜欢的女子,几分安静,几分调皮,几分怡然,几分慵懒。

当这张画在铅笔涂画的明暗阴影里渐显雏形,一些细碎的念,在画的每一根线条里浅笑嫣然。

画,跟字一样,于我来讲,是与时光玩耍的道具,没有欲望,也无所谓好坏,只要 能在与之相亲的一刻,深切地触摸到幸福与快乐,还有尘世短暂的温暖。

如这张画里的灶房。

无论从哪个方向进入画里,我都能毫不费力地走进一个温暖祥和烟火人家。而彼时,当我收笔,歪头审视的空隙抬眉四周:寂静的夜空,琉璃的灯火,分明是城市的繁华星空,转眼室内,亦是洁墙,软帘。藏在门后的厨房,不用打开门去看就明了的瓷砖洁白,不锈钢的炊具在灯光下闪着莹莹的光。闻不到一丝油烟味儿和木材枝叶的清香,倒是有一缕淡淡的茉莉花香,那是我刚刚点燃的熏香。

身处的周遭与画中竟是天壤,没来由刹那彻骨的悲凉,人的一生,想要的和能拥有的,到底有多远的距离,到底,要拼尽多少时光才能抵达和亦步亦趋生死不悔地跟随?

画中的灶眼,并非我熟悉的。只有一孔,而且,小。锅也不是我熟悉的锅,这该是北方某户人家的凡尘烟。我记忆中印象深刻的灶房,在一个土家山寨里,那是娘的沃土,用爱浇灌花朵,那是娘的故乡,用青丝到白发的长度守望,等远行的儿女们回归,围坐一炉炭火,听儿女们聊聊山外的世界;聊聊对娘亲的想念,也听娘聊聊她的鸡鸭,她的菜园子,聊聊近邻远亲的琐事。

土家山寨,都是木屋,一般人家盖房,多为三间:一间卧室,一间堂屋,一间灶房,当然,还得搭一个偏厦,用来养鸡鸭、养猪、堆放杂物。有勤快或者子女多的人家,会再盖一个小阁楼,阁楼上面是子女们的睡房,几个妹伢一间,几个臭小子一间。阁楼下面,专门用来码放柴火。

我家,有四间,多出来的一间,爹用来做了储藏室。两个大柜子,装满金色的玉米粒,一个高高的仓房,里面满是丰年的稻谷,还有些用麦子换回来的干面条,一缸新打出来的红薯粉。爹还在老屋的右边接了一个小阁楼,三间。一间弟弟睡,一间空着,来亲来戚时做客房,另一间,是娘特意给我留的。虽然,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在家的日子掐指满算,不到一月,可那间房子,谁来,娘宁可在储藏室的打柜子上另开铺,也不让住。娘知道我特性,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不喜睡别人盖过的床单被褥,那间屋子空着,娘就知道,她远行的女儿无论走多远,都会记得,有那么一间专属于她的屋子,安静地等着她回来,回来,哪怕住一月,一日,或者,只是匆匆看娘一眼,娘也心满意足。

老屋的左边那间是灶房。灶房里,一半是地板,一半是水泥地。地板离水泥地足有两尺左右高,用方正的大青石砌起边缘空隙,地板的中央,有一个青石围砌的火坑,火坑多用:烧菜、煮饭、冬日烤火,都是它。火坑的旁边,立着一个碗柜,碗柜边整齐地摆放着娘刷洗得很干净的洗菜盆、捣蒜缸、菜板。水泥地上,除了几个倒扣着在装满水的小石盘里的腌满酸辣子、大蔸菜的泡菜坛子,一只大水缸,就是一个长长半月形的约莫一米多高的灶台,灶台上三个灶眼,各支着三口大铁锅。由小到大排列。最大的一个,是猪们的专用锅。其余两个,平日里不怎么用,只在要熬煮菜豆腐或者年节煮肉蒸肉、蒸糯米打糍粑时才用,或者,邻居谁家有红白喜事,家里锅不够用,也借了炒菜焖饭。

不过,儿女多的人家,灶台的小锅中锅就用得频繁,小小的火坑,只能安放小铁锅和小鼎罐,焖出来的饭太少,不够吃。

火坑里,只烧不带枝叶或枝叶极少的干柴。不同灶眼,玉米秸子、爹编背篓废弃的竹枝竹叶、几把芭毛麦草都能燃起旺旺的大火,而且,不会弄得炉灰满屋。

娘从来不愿我帮她在灶台边帮她烧火,怕偶尔飞出来的炉灰弄脏了我的衣服,怕从灶眼里不时探出来的火苗不小心燎烧着我的长发、怕灶台上的锅灰脏了我在城市保养得玉白的手,怕在芭毛里藏着的野刺伤了我看似肌肤细腻的手心。

娘却不怕,一缕汗湿的头发,沾在脸上,一片枯黄的竹叶,落在娘的肩膀上,一根刺,扎进娘满是老茧的手上。可娘好像压根就没发现也不觉得疼,镇定自若:撅柴草,捅炉灰,时不时地转到灶台上看看大锅里的猪食烧开了没有,还得用木棍搅和搅和,怕糊了锅底。

可是,每当这时候,娘在灶前忙前忙后,我即使被娘赶了出来,装模作样地捧了一本书在院子里看,我的耳朵,也努力地支着,想听灶房里柴草燃烧的劈啪声,我的鼻翼,努力地呼吸,想吸进更多带着娘的汗珠的烟火味儿。

因为,匆匆的时光,说不定,明日凌晨,星月尚存,我与娘,与这土家山寨里平凡得不能再平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却再难闻到的烟火气又是海角天涯的生别。

也许,我想的,我念的,并不仅仅是记忆中的烟火气,而是,骨子里的向往与铭刻:一个燃烧着暖暖炉火的灶眼,一份深刻的爱,一个红尘俗世里的燃烧着浓浓爱意的烟火人家。

画,是有情的。譬如丰子恺的《护生集》。而能在我的画中,读懂我的嫣然和颦兮,当是我此生该铭记的莫逆知己。不管,你是远是近,在海角还是在天涯。

晰子2009.9

[ 本帖最后由 冷晰子 于 2009-11-14 22:3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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