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天天懂得

       道歉连场
　　 吵架一时爽，道歉好几场。虽然第一次电话道歉，叶子就很大度地说：“没事儿，过去就过去了。”但我心里总还是过不去，当时的情形确实是话赶话的无心，但有些话的确不该说的。我总是会想起那辆风雨中开走的公交车，那上面坐着如今对我最重要的两个人，如果，这一走，再也看不见了怎么办？如果，人生中的最后一个记忆片段，就是这次吵架，那又该怎么办？于是，找了个机会，再去道歉。这次诚意就大了许多，不但许诺了五一假期让叶子休息三天，还约她一起去买新手机。休息三天的事儿，她没置可否，但新手机的事儿，她拒绝了：“等下半年吧。”也是，最好的手机，总归是要下半年才发的，而天天和我早就承诺，给她买一个最好的手机。

　　 内心深处
　　 我是个抠门的人，坦白说，我不认为花上万块买个手机有必要，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不过，叶子每次买手机，我还是会鼓励她去买个好点的，那东西对她和对我不一样。我只是把它看成一个每天都在贬值的通讯工具，而在叶子那里，跟衣服、首饰和包一样，有更多使用价值之外的“实用”意义。只是，老夫老妻了，叶子当然也是了解我的，她如今在用的这个用了一年半的手机，就买了一个很便宜的。我当时并不强烈地劝阻过她，当她最终买下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难过还是欢喜。她变得懂得“过日子”了，我当然是欢喜的，未来有太多不确定性，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事儿很多，节俭可以备不时之需；但是，让自己老婆发生这种转变，对男人来说，其实当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谁嫁给你，也都不是为了降低消费等级。

　　 品质下降
　　 以前勤俭节约是优良传统，这些年不是了，毕竟从上到下都在鼓励消费，刺激内需。“开源重于节流，靠省能省出多少钱来？”婚前以及刚结婚的时候，叶子常说这话。我不赞成，但也很少反对。这些年，她不怎么说了。现实是，多数工薪阶层，家里那点钱，都是省出来的。尤其是生活在大城市的人们，手头只要稍微松一下，几乎都很难结余，花钱的机会和地方太多了。叶子是我们家当家的那位，她当然明白柴米多贵。以前看过一篇文章，是说考虑到买房生孩子等很多因素，女人要想婚后生活质量不下降，找的对象的工资至少要是自己的两倍。当然，那不是什么严谨的科研报告，不过，叶子当时找了收入还不如她的我，婚后生活质量单从物质来说，确实是下降了很多。

　　 天天懂得
　　 天天都知道，妈妈烧的菜最好吃，妈妈教学水平最高，妈妈最辛苦。每次在餐桌上聊起这些话题，只要问到天天，小家伙的回答都是又快又干脆，这让叶子很欣慰。爸爸呢，就只剩了一个“最温柔”的评价了，不过，对这个，我也挺满意。“盘子里有两个鸡腿，妈妈吃一个，天天和爸爸分享一个。”这是小家伙能想到的最好的分配方式。我跟他说：“爸爸不吃，天天吃一个，妈妈和奶奶分享一个，我们都爱你啊。”每次叶子数落我，天天就屁颠屁颠跑过去帮腔：“爸爸又做错了，对吗？”“爸爸，你怎么又忘了啊！”每当这时，叶子和我就都被逗乐了。我俩这一年吵不起来，跟小家伙的居中“拉偏架”关系很大。小家伙站在叶子身边，摆出一副站在真理一边的“狗腿”架势，让人发噱。叶子只好放下板着的脸，跟他说：“不许老说爸爸不好。”

　　 可爱“小狗腿”
　　 其实，我跟叶子都知道，天天内心深处，最依恋的人是我，好吧，或许我跟叶子一样多。由这点出发，天天每次的“狗腿”表现，其背后的动机，就很值得深思了。他到底是因为见惯了妈妈的强势，害怕触怒她才站过去的；还是因为他见多了我的认错，认定了妈妈永远是对的，站过去的；又或者，他就是因为某次站过去后，发现他站过去了，我俩没吵起来，反而都笑了，才站过去的？这些，我们终于不得而知。一个小孩子，也不会有很深的心机，或许，他只是发现了，这是最好的方式，而事实上，也的确是。叶子一开始还会担心，天天这么做，我会不会不开心，毕竟，我是那么爱他；后来，她当然不担心了，我其实是乐于看见天天站在她那边的。虽然我会跟叶子吵，但悲观如我，也一直希望，哪天我走了，这世上还会有一个男人，真心爱护她。

　　 故事里的
　　 跟叶子讲电话，那都是要排在给天天讲故事后面的。每次都是叶子打过来，我挂掉打回去，然后天天在那头接起：“爸爸，这次就讲一个故事。”接着，他会告诉我故事大概：“小狐狸上课打瞌睡，被老师批评了，都怪他晚上不好好睡觉。”我赶紧领旨，开始杜撰。那是一堂体育课，两个老师摇着绳子，小朋友们挨个跳绳。小花妹妹因为三岁就开始练习，跳了十个；天天学得晚，跳了三个。小象嘟嘟太胖了，只跳了一个。小狐狸笑话他说：“大笨象，真笨。”天天说：“不许嘲笑同学，嘟嘟虽然跳绳不好，但是他拔河和举重都是第一名啊!”每个小朋友都有长处和短处，这点天天早就知道。轮到小狐狸了，他打着哈欠过去，都没注意绳子，然后被绳子打到了头。“哎呦！”小狐狸哭着喊道：“老师打我！”讲道这里，我问天天：“是老师错了吗？”他在电话那头肯定地回答我说：“不对，是小狐狸自己不小心！”
　　 小狐狸被老师惩罚了，他中午只能吃米饭和青菜，不能吃鸡腿。但他趁小象嘟嘟不小心，抢了嘟嘟的鸡腿就跑，边跑边吃。幸好，门卫爷爷拦住了他。“小狐狸，把鸡腿还给小象！”老师批评小狐狸。小狐狸生气地把吃剩的半个鸡腿扔到地上说：“还给你！”我停住，问天天：“如果是你，会捡吗？”天天说：“我会捡。”我笑着说：“不行，那太脏了。”天天乖巧地说：“那我不捡了。”我接着讲，小象嘟赌赶紧跑过去捡起来吃，嘴里嘟囔着：“还有肉，还有肉。”天天在那边听得哈哈大笑。我又重复了一遍：“还有肉，还有肉。”小家伙在那头笑得更欢了：“爸爸，你别说了，肚子都笑疼了。”我听他的，继续讲：“小象吃了沾了小狐狸口水和地上灰尘的脏鸡腿，肚子疼了起来，天天赶紧打119，送他去了医院。”天天在那头大声纠正着：“是120！119是消防车。”

河蚌赌徒
2020年4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