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理短家长

人生几何：理短家长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早晨，我在餐厅喝粥，刚洗漱完的天天在客厅喝水。叶子在厨房里大声批评岳母：“说过多少次了？胡萝卜要过一下油才有营养？”天天早餐通常是喝粥吃炒鸡蛋的，几个月前，叶子嫌弃我和岳母烧得不科学，自己主动接手。问题是，她总是起床太晚，有时岳母和我就会越俎代庖，替她做一些准备工作，比如把米泡好，把胡萝卜切碎，把鳕鱼清洗切块之类。对此，她也是乐见其成的。只是，这次，是岳母把切好的胡萝卜直接放进了泡着大米的水中，激怒了叶子。虽然，以前的近两年里，我和岳母都是这么做的，但叶子觉得这不对，因为她百度的专家说不对。岳母小声解释了两句，却终于还是认怂了。在我们家，叶子是当之无愧的霸主地位，没人敢于挑战其权威。

周五下着小雨，岳母吃过早饭，送天天去了幼儿园，回来把衣服洗完，然后就回家去了。我家坐公交车去金山要换三辆公交车，要两个多小时，她大约一个月回去一趟。她一走，看孩子的重任就落到了我和叶子身上，当然，也并不会手忙脚乱。一般的分工是，她烧饭，我洗衣裳，至于拖地、洗碗等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儿，通常都是我的。说没技术含量，那自然只是我觉得。叶子就对我拖过的地不满意，她不止一次表示了嫌弃，并很少数的几次，自己动手拖了做示范，当然，她的确做得比我好，就跟绝大多数家务一样。问题是，她却并不愿意多做。我怼回去说：“你偶尔做一次当然可以，有能耐你天天这样做啊。眼睛就只盯着没拖干净的那5%，另外95%呢？”好吧，我并不是总这么顶撞她，偶尔罢了。吵架我总是能赢的，可后果我负担不起。

周六天很冷，天天没去上跆拳道课，中午一家人在家吃火锅，同时招待叶子的闺蜜。羊肉是我周五晚上去买的，事实上我本想周六早上去买，觉得那样更新鲜，但叶子认为没有区别，而且羊肉处理时间很长，早上哪怕我七点去买，她也来不及。对此我虽然不敢苟同，但毕竟下厨的是她，也就遵从了指示。八十来块钱买了一条三斤的小羊腿，请店家把骨头斩断，又买了一盒牛肉卷，店家自制的，14块。边上摊头，又买了1斤散称的贡丸、蟹膏和冻豆腐。这些，都是叶子微信发给我的，我照方抓药即可。出发前，她一直在那里絮叨着提醒我买这买那，我直接打断她说：“你还是发微信吧，我怕记不住。最近记性越来越差了。”她白我一眼笑着说：“你可别将来得老年痴呆。”我回道：“还真难说，不过总也要尽量拖到退休以后，把钱给家里挣够。”叶子不满意地说：“说的好像就是给我们挣钱似的。”我回道：“当然啊，如果只是我自己，早就够花了。”

叶子没说话，算是默认了，毕竟，她也知道，我是个对物质需求很低的人，远比她低。只是，走在路上，我觉得自己那话还是不对的，至少不全对，一家人其实没法分清这些东西，也没必要。买回来的羊肉，叶子连夜弄好。第二天早晨，网上买的菜送到家，火锅就可以涮起来了。底料是我去成都出差带回来的，有清汤和麻辣两种。要吃了，发现没蘸料，叶子嘱咐我去楼下小超市买，它先告诉了我品牌，然后说：“记得买小包装的，买两小盒，麻辣的不要。”这是我听到的，到了那边，那个牌子除了麻辣的，还有香辣和鲜辣的，我各买了一盒。回来，叶子生气了：“说过不要辣的，你还是买了辣的。”我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听成了不买麻辣的。”叶子穿上外套说：“我去退掉。”我没说话，看她出去，然后转身给天天玩。过了一会，她回来了，手里拿着另外一个牌子的两盒蘸料，都是不辣的。

叶子在厨房里忙着给天天另外煎一块牛排，我跟天天还有她闺蜜先开吃。自然我是先捞羊肉给天天吃，小家伙大块朵颐，吃得满嘴流油。对面的女士吃得斯文，只是吃菜，我都不好意思了，赶紧劝其吃肉。天天吃肉很凶很快，我夹了一根豆芽给他，严肃地说：“吃根豆芽，然后才可以吃肉。”小家伙皱着眉头跟我讨价还价，最终改为吃半根。结果，他咀嚼着，还没咽下去呢，就吐了，刚吃的肉都吐出来了，好在只是吐在他自己碗里。赶紧收拾，去厨房清洗，叶子白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羊肉很快吃光了，那块牛排也吃光了，叶子又去厨房拿了一碗羊肉出来放进火锅。昨天晚上，我买羊肉回来时跟叶子说：“上次就是妈妈回家了，我们在家吃羊肉，这次又是，虽然那不是婆婆，你不用担心矛盾，但不合适，得给妈妈留点。”虽然叶子总是貌似很强势，但是我说的话，她还是记在心里的。

我想事儿还算周全，但做事儿却总是出纰漏。那盒牛肉卷，味道不对。叶子和闺蜜嚷着要去找店家麻烦，先是说退，后来越聊越开心，甚至谈到了赔三赔十什么的。我在边上开解道：“不过十来块钱的事儿，没必要闹大，谁知道对方什么心情，万一出点什么事儿，不划算。”两位女士对我的怂货言论自然不敢苟同，她闺蜜说：“这不是十块钱的事儿，得讲道理，不能总是认了。”我笑着解释：“都是去正规商店买的，在这种店里买到过期肉的概率，一辈子估计也不会超过十次。”她们俩自然听不进去，还是要去退，退当然我是支持的，只是不支持闹大罢了。于是，我跟天天也一并去了，是给她们撑场子，也是怕她们惹事。刚下楼，发现外面竟然下雪了，还很大。两位女士心情一下子转好，叶子笑着说：“天天看，鹅毛大雪。”天天也很开心，他问我：“为什么是鹅毛大雪？”我回答：“雪花又大又白，像鹅毛一样。”

幸好生性谨慎的我带了一把伞，足以护着我和天天，而那两位勇士却拒绝回家拿伞，顶风斗雪前行。到了菜市场，快到肉摊，我把那盒坏掉的牛肉卷拿过来，独自去找店家。刚好有人在买肉，我也没多说，就把东西递给卖肉给我那人。他接过问：“怎么了？”我说：“不太新鲜了。”那人打开，拿出一片嗅了嗅，板着脸说：“没有啊，这不挺好的嘛？！”我还没说呢，叶子边上冲过来，大声说：“怎么就……”我摆手打断了她，说：“得了。”店家说：“不想吃退钱给你就是了。”我拿了钱，说了声“谢谢”走人。叶子和闺蜜兀自不忿，觉得店家态度有问题，不认账。我解释说：“他怎么会认呢？有客人在呢，没客人也不会认。但不管如何，他肯定会退钱，当着客人，闹大了现眼，不过是十来块钱的事儿。所以，你没必要着急的。”两个人不说话了，结伴去给天天买白斩鸡和水果。天天一直很开心，骑着滑板车跟我们逛菜市场。

买好东西，叶子俩人坐公交车去健身房，我带天天拿着菜回家。鹅毛大雪还在下，纷纷扬扬，但地上并没有积雪，落地都化了。天天问：“爸爸，雪都去哪儿了？”我说：“它们藏到地下去了。”回到家，叶子微信发来了，提醒我别让天天睡午觉了，他早上起床够晚了，然后，白斩鸡等她回来烧。窗外雪花飞舞，室内有点冷，我给天天用温水洗过脸和手，又看着他喝了半杯水，然后，坐在客厅里天天那个毛茸茸的小沙发上，给他读故事书《哎呦哎呦，肚子疼》……

河蚌赌徒 2018年12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