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春
2022-01-18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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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春
春雨
三月,上海很是下了几场春雨,涤荡了冬的颓废慵懒,逗发出春的勃勃生机。说是春雨,却也不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那种温婉,而是简单粗暴的来去匆匆,豆大的雨点敲打着瓦片窗棂劈啪作响,很是闹出一番动静,这脾气,就仿佛夏天。如今女子的温柔婉约和男人的温文尔雅,渐渐都变为了传说,真要遇到了,反倒觉得另类。大家都很忙,没空去品味欣赏,于是,简单直接就越来越被崇尚。生命如此短暂,应该更有效率地去做一些有用、有意义的事儿;只是,如果人的一生都忙于做有意义的事儿,说有意义的话,那生命本身,或许,也就没有了意义。还是想要一场春雨,用淅淅沥沥的磨唧,温存日渐生硬的天地。
春草
好在,虽然不是润如酥油的小雨,却也依旧能孕育出“草色遥看近却无”的奇迹,就结果而言,却也无差。当然,那种若隐若现的初春草色,以及其所承载的轮回和新生的意境,在草木从未彻底凋零的江南,终归不如北方那般寻常。事实上,如果不是刻意留心,去观察角落里的草坪,多数人可能也就错过了。好在,错过的很多,我们终归也没兴趣为每一次错过惋惜。只是,有时候还是不舍,那是一种执拗,就像在跟谁赌气。有些美好,我不想错过。就像宝宝一样,只要有机会,我就愿意在他身边,一刻不离;我要陪着他,看着他长大的点点滴滴;我要我们相处的画面,就那么一帧帧地定格在时间里。多年以后,躺在摇椅上,听他对他的孩子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儿,我会笑着说:“那个画面,我也在呢,窗外的小草,就像多年以前的你。”
春花
几场春雨过后,天气陡然暖和起来,春暖,后面接的自然是花开。桃花和梨花,次第绽放,按说本是最寻常的花木,对多数城里人来说,除非特意去寻觅,否则却也只能是想像。人们常感慨“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而曾经有多少寻常可见的农家物事,如今却难觅踪影;就如最应景的迎春花,又有几人看过?好在,市区的街道两旁,花也总有,比如急性子的玉兰,叶子都还没长,拳头大的花朵就很实惠地挂满枝头,或粉红或雪白。还有最常见的樱花,或三五成群,连绵成云锦;或孤芳自赏,斜探出墙头。如果走到郊外,油菜花开得也正热闹,满目的金黄灿烂,将大俗大雅一体呈现,浑然圆融。春暖花开,花开富贵,富贵闲人,然后,可以赏花。
春韭
逛超市的时候,发现韭菜的价格降了很多。一把把,青莹莹的摆在那儿,体态纤秾合度,散发着婀娜的乡土气。喜欢韭菜的鲜嫩,儿时家贫,散学归家,肚子饿了的时候,我常将出一个煎饼,卷上三两根洗净的韭菜,涂抹上花生油,再撒上一点点盐粒儿,就是一顿香喷喷的下午茶点。那味道大致已经遗忘,唯独忘不了的,是当时那狼吞虎咽的快感,至少在当时,是真心的喜欢。这是我最爱的蔬菜了吧,韭菜炒蛋、韭菜饺子、韭菜盒子,还有老家南屋窗台下的那一畦韭菜地,每每还出现在我的记忆里,伴着娘的气息。买了一把韭菜,再买上一斤肉馅儿,回家包饺子吃去。一盘热腾腾的韭菜饺子,一碟香醋,几瓣新剥的胖乎乎的蒜瓣,方能称为不负春天。
春茶
春节仿佛刚过,元宵却又淡得几乎全无印象,然后,清明就要来了。接下来,该想到祭祖,想到阴阳,想到雨;事实上,如果不是那晚上看电视节目,我都不会想到茶。虽然,明前茶,那的确是顶好的茶。对于喝茶,我其实没什么讲究。小时候,一直陪着爷爷和大大喝茉莉花茶,滚烫的热水冲下去,浓浓的香气漂起,满是茶垢的茶壶里,茶叶和茶叶梗一起翻滚浮沉。那时身边农家的茶壶,鲜有保存完好的,不是嘴儿缺了一块儿,就是壶盖或壶柄有点残损。再后来,也就喝到了名闻天下的各色茶叶,碧螺春、大红袍、龙井、金骏眉,但却再也找不到当年那种味道。给爷爷泡壶茶,听他讲古;给大大泡壶茶,一起下棋;那泡的,一直是茉莉花。说起来,他们甚至都不明白什么是明前茶,但是,他们,也喝了一辈子茶。
春困
最近,天一过午,尤其是午饭之后,瞌睡虫就来捣蛋。窗外春光明媚,但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你,闭上眼睛才是安然。偶尔,也会在办公桌上趴一会儿,更多的时候,却是宁可走出去,绕着园区散步一圈儿。阳光不算浓烈,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春风谈不上温暖,但那浅淡的凉意吹在身上脸上,却能让人有种清醒的舒爽。园区里有几株樱花,一棵梨树,角落里还有几枝迎春花,浓浓淡淡地开着。人活一世,草木一春;对它们来说,这该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时节了。一如对它们而言,我们终归是过客,默默地观赏,短暂地陪伴,不外如是。一起分享这个春天的,却也不只是花,那些新抽的枝条,刚舒展开来的新叶,同样美好。说起来,离我上次感慨“新叶如花,陈情似茧”,却又已过去了几年。在这万物复苏的辰光里,春困,或许是对过往从骨子里的眷恋。
2015-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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