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心　　故乡情

游子心　　故乡情
季大相

那天早晨在县城公交车站台候车，一对老年夫妇走过来，老先生开口问道：“请问这辆车开到哪里？”“朱坝。”我答道。“那我们就坐这趟车逛一圈吧！”老先生转头对老伴说道。

趁车还未到的间隙，我们聊了起来。“汽车站还在大堤边上？”老先生问我。

“早就搬迁了，马上乘车会路过新址汽车站。老人家不是本地人？”我满腹狐疑。

“唉！已有20年没有回来了，家乡变得让我都认不识了。”老人像是在自言自语。

上车后，老人临窗而坐，我则就近站在过道中间。一路上，老人指指点点，不断地询问，我皆尽所知一一作答。“当年，这里哪有楼房啊！满眼都是些低矮破旧的房屋，土路坑坑洼洼……”老人感慨不已，历数着变化。

不知不觉间，公交车到达终点站。

“老人家，不下车去转一圈？需不需要我作陪？”见老夫妻俩没有下车的意思，我开口问道。

“谢谢你一路的介绍！看一圈就行了，我们马上跟车再回去。”
很快，公交车返程，老人透过车窗向我挥手。

“两山不碰头，两人说碰就碰头。”这是家乡的俗语，意思是两座山碰不了头，两个人是很容易相逢的，喻意是提醒人们：凡事留有余地，不要做绝了。因为，生活中，一面之缘的人再次重逢，皆是常理之事。

与老先生再次重逢，亦出乎我的意料。

那天晚饭后，闲来无事，我出门到洪泽湖文化广场散步。在广场的西北角，我一眼扫到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稍思忖，想起是早晨碰到的那位老人。老人也认出了我，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脚迈步相迎，握了下手，算是招呼。

顺着广场的圆盘小径边散步边聊天，两人俨然成了久别重逢的好朋友。从交谈中，得知老人年轻时参军，穿了几十年军装，一直驻守在祖国的西部边陲，修路、打井……把自己最壮丽的年华奉献给了第二故乡的土地和人民，而且，把自己的根扎在了第二故乡的土地上。 老人抑制不住兴奋和自豪，反复地念叨：“家乡完全变了面貌，我都认不识了。”他说，自己离乡多年，偶尔回来一趟，也是来去匆匆，没有为家乡的建设和发展出过一份力，流一滴汗，愧对这方生我养我的土地，羞见父老乡亲。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老人为什么乘坐公交车走马观花，为什么晚上出来观赏夜景……这是心灵的纠结和难舍的故乡情结交错，心怀难释。老人还告诉我，自己在边远地区当兵，经常接济当地一些贫困的群众，而在亲朋好友身上，从没有花过一个子儿，老人的言语带着深深地自责。

我安慰老人：“你在外面当兵作奉献，同样是为家乡人民赢得了荣誉，家乡亲人会理解的。”老人沉思片刻，说道：“老了再回来，已是一无用处了。”言语惆怅，透出一股凄凉的伤感。

“你看，那位老先生舞跳得多好，身体多柔。”我有意识地岔开话题。

跳舞的、溜冰的、打太极拳的、散步的……偌大的广场，可以用人如潮来形容。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玩的花样也多了。你看，那老头穿花格裤子，活像个老妖精，要在２０年前，唾沫星子就把他淹死了……”果然，老人的注意力于瞬间被转移，淡淡的灯光下，像孩子般的天真笑意挂在脸上。

听老人讲过去的故事，话今天的变化，以及对未来的憧憬，两人一起开心。

我试探性地询问老人姓什名谁？现居何处？老人笑笑，没有作答。

不过，我还是知晓，这对老夫妻这次回乡，并没有投靠亲朋好友，而是吃住在一家旅馆。

短暂地接触，我发觉老人禀性率真，硬朗的身板透出一股正气。也许，老人是一位名声很响，在外当了大官的人，因为当年当权时未为家乡亲人谋“私”，有一种楚霸王的“不肯过江东”的情怀而自我封闭，外人难窥个中隐私。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贺知章的一首《回乡偶书》，写出了多少在外游子的无奈。在生我养我的土地上走一走、看一看，那背后的故事，是岁月永远割不断的恋乡情结。

老人的心灵窗口是闭锁的，悄悄地来，悄悄地去，是他此行的宗旨。老人略带伤感的语言释放出信号，此行一别，恐怕今生再也回不了家乡。

老人勾勒的是一道原始的风景，让我感受着人性的美好，本真的至诚。与老人相逢是缘，但是，我也品味了遗憾的滋味。甜不甜？家乡水；亲不亲？家乡人。我倒希望老人能打开心灵之窗，常回家走一走、看一看，家乡的日新月异新变化，不正是每一位游子心中地祝福和期盼。

游子心，故乡情，最是醇香的老酒，古往今来，醉了多少人？刺痛了多少心？都是因为那浓浓的乡情，血脉相连，直透骨髓，今生难舍。

游子与故土，犹如根对大地的依附。

[ 本帖最后由 季大相 于 2011-11-4 09:01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