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账之无题

周四出差西安，下楼时刚六点五分，家里人都还在睡，小区里的人想来也多是在睡的。推开楼门，习惯性打开奶箱看了一眼，虽然跟送奶的说好别送太早，且平时都是六点半下来取，但万一真有，也就省了岳母早起再取一趟。好吧，惊喜真的有。一瓶牛奶安静地站在里面，瓶身上涌现出水珠无数。赶紧拿了上楼，放进冰箱。再下楼，出租车已经等在那里，司机在拨打我的手机，满脸不耐烦的样子。上车出发，给叶子发了条微信，说牛奶我已取了，安心睡吧。想起刚才的早餐，肉好像吃多了些，没办法，两三天了，扔了吧，岳母和我都不舍得，不扔，又真心不愿意让她们吃。结婚后，慢慢的，我也就习惯了吃剩菜，不全是节俭，也因为听说不那么健康。


显然，吃剩菜这是个毛病，得改。万一因此身体有个好歹，那花的钱，一辈子吃剩菜省下的都未必够，更何况，生病，损失的很可能远不只是金钱。我知道也认可这点，只是，显然改起来并不容易。我烧菜时一般是宁缺毋滥，按照饭量准备菜量，但岳母和叶子总喜欢多烧一点儿，好吧，叶子烧得尤其多。这其中并不全是个人喜好和性格问题，或者说，不单纯是这样。这背后反映出来的，还有利害关系。在家里，由于厨艺水平、口味偏好和工作时间问题，我并不常烧饭，主要是叶子和岳母烧。一次多烧点，她们下一顿就能轻松一些，比如少一顿吃两顿，这是很浅显的道理，无可厚非。偷懒这事儿，是天性；勤劳，就跟坚强一样，则通常是后天养成，且伴随着无奈。


因为理解和体谅，所以也就不再多说，明知道可能不那么健康，但还是会吃，且尽量多吃，抢着吃，为的仅仅是家人可以少吃一点儿。每每想到这些，我都会被自己感动，多么好的男人啊。之所以不劝，是因为对别人的工作无能为力，帮不上忙。有些便宜话，说多了，无非惹了反感。就像我拖地的时候，叶子三不五时冒出一句：“你就不能过会再拖？先歇会儿。”这是善意，但并不讨喜。说白了，她并没准备替我做，既然过会再拖也还是我的活，那么，显然，尊重一下我的意愿更重要。现在拖，总归有现在拖的理由，比如，可以了了一件心事，然后，安心洗澡上床躺着。那么，好的说法是什么呢？你放着吧，过会我拖。只是，显然，这句话多数人不会说，因为它代价的相对昂贵，这也是为什么说上面那句话是便宜话的原因。


过日子，会有各种各样的细节。不好说是否值得体悟，只能说，如果你愿意去体悟，会发现能够学到很多，当然，也并不确定这些学到的东西是否有价值。更何况，想明白了，并不代表你就能学会相应的处理方法，即便学会了，也并不表示你就愿意按照正确的方法去做。比如，很多时候，我是知道如何取悦叶子和岳母的，但是，我不愿意。人都有自己的脾气和固执，虽然有时候那固执幼稚地可笑，但背后或许有着人生最本真的东西，就像孩子固守着自己一个破旧的玩具，千金不易。早上为了天天吃早饭的时候，又跟叶子吵了几句，她愤懑地说：“你怎么那么固执！”有趣的是，觉得别人固执的，一般自己也都很固执；一如总是觉得别人小气的，通常那人本身也不大方。有时候，互相瞧不起，只是因为，对方太像自己。


周五从西安飞回上海已是晚上七点多，虹桥机场排队打车的队伍一望无际，跟同事排队就花了半个多小时。上车时跟司机说好，先送她，然后再送我回家。结果，快到同事家的时候，那司机突然通知我：“一会儿你们一起下车吧。”理由是赤裸裸的：“我还有一个活儿，不能再往南跑了。”是的，是通知，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当然，我也就只好乖乖下车，然后重新滴滴一辆。一路上，司机感慨着生意难做，日子是多么艰辛，虽然儿子已经成人，但是还要持续扶助。我劝慰他说：“儿孙自有孙福，能管就管，管不了也别太累着自己，到这把年纪了，总得为自己活几年，说起来，你们这代人从小到大也没过几天好日子。”司机大哥听了哈哈大笑，说：“哪儿能不管啊，马上都要当爷爷了。”多数中国人，大约就是这么一辈一辈过来的吧，我家天天长大的每一天，都离不开外婆的精心呵护。


出差挺累，且这家民企的出差补助几近乎无，实在没有什么出差的动力，不过，这次倒是例外。倒不是说我对西安多么向往，毕竟已经去过太多次，而且39度的气温足够扼杀多数浪漫的幻想，之所以这次挺开心，是因为恰好赶上世界杯。躺在汉庭的所谓大床上，一个人喝着白开水看俄罗斯踢沙特，竟然就有了某种幽会的绮丽幻觉。说实话，那水平真心不怎么样，不过，孬好半场也看到两个进球。看完半场后，我就睡了。无聊只是一个方面，关键是第二天还要早起，酒店的茶歇挺贵，我们消费不起，还得出去到超市买点儿水果点心，给客户当茶歇。虽然这事儿早已经安排当地同事去做，但是，根据经验，最好还是做好两手准备。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去买东西的，还是我。电话那头，当地同事笑着道歉，理由，自然也是不缺的。我在这边同样笑着说没关系，是的，的确也没往心里去。不记得谁说过了，你的薪水里，就包含了购买你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