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炸包

       我到镇上读初中，大哥安排我到他当小学教师的同学里寄宿。

       那同学还是单身，学校分配的单人宿舍蛮大，前后两个窗，在前窗下放一张床，就是我睡的地方。也在这所小学里寄食。小学离我读的中学，步行要十多分钟，小学放学早，开餐早，我每次赶回来，食堂已是空无一人。伙堂记得我，就会给我留一份饭菜，忘了也就没了。

        记得第一天，伙堂不知还有我这个校外寄食者，没有留饭菜。钱，我是有的，不远就是小村，也有杂货店。我一向胆小，初来乍到更是胆怯，也不和人说自己没饭吃。那天晚上，平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饥饿的滋味。肚子一直咕咕叫，胃一直在蠕动，手脚无力，头晕眼花，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吞下一头牛。翻来覆去就盼天亮，为什么天就是不亮？好不容易天蒙蒙亮，我才爬起来，老师含糊声音传了过来：“别急，再睡会”。

       因为是新来，老师定要请我吃早餐，我们一起到了镇上，给我叫了碗瘦肉粥，一碟肠粉，我三下二拔吃完。老师问，饱了吗？我点了点头。事实上，我不知刚才吃的东西都塞到哪了，感觉还是很饿很饿很饿。老师走后，我又转回来，给自己买了三个油炸包，狼吞虎咽，一口气吃完，手脚还是有点软，却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那年，我十二岁，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之前吃没吃过油炸包，没印象了，那个早上是印象的开始。也正是那天早上，我发现了世上有一种美食，名叫油炸包。

       既叫油炸包，当然是油炸的，沸油的香味（那时候，油闻着是香的），那个香呀，老远就能闻到，凭着鼻子，就能准确无误找到那个油锅。炸包炸成金黄色，胀鼓鼓的样子，可爱又诱人。整整齐齐码在盆子里，就等你递出一元数角（忘了当时是多少钱一个了），把它接到手里。出锅不久，还是热热的，暖暖的，当然也是香喷喷的，急不可待，又小心翼翼地轻咬一口，轻舒口气，一股热气褒着一股甘香，弥漫了口腔，浸满了舌头，蛇一样沿着喉咙直往胃里肚子里钻去…

       里面是有馅的，是豆沙馅。现在的人对豆纱馅，多半没多大兴趣，但那时的豆沙馅，感觉不逊于现在的莲蓉，粗而滑，甜而香，极好吃，我就非常喜欢吃豆沙馅。外香脆，内甜软，一口甘，一口甜，一下脆，一下软，那滋味，真的无法形容，得小心别把舌头误吞。

       一般吃二个就饱了。我还记得，那时候还没有胶袋，都是用纸来包东西，比手掌大的粗纸一褒，塞在手里，一会，油就浸透了纸。油炸包吃完，油纸上的香味，还是久久不散。现在，我眨上眼，仿佛还能看见那纸上的油迹，还能闻到那油迹上的香味。

      半年后，我到就读的中学寄宿，离开了那所小学。中学有早餐供应，还是经常馋不过，跑到校外买油炸包吃。叫包子，是油炸的，印象中似乎也只有油炸包。包子多般是蒸的。
2017-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