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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夏日时光

2020-09-24抒情散文葭选
犬吠吼乱了我的美梦,刚想翻个身重温,父亲叫我起床的声音又将它碾碎在凉席上。刚刚破晓的天如同此时的花生叶子,半合半开。我在半睡半醒中爬起来,水池边抹了一把脸。家里就剩我一个懒汉,台阶上放着一个装满农药的喷雾器,是父亲给不爱锄地的我准备的。门口
   犬吠吼乱了我的美梦,刚想翻个身重温,父亲叫我起床的声音又将它碾碎在凉席上。刚刚破晓的天如同此时的花生叶子,半合半开。我在半睡半醒中爬起来,水池边抹了一把脸。家里就剩我一个懒汉,台阶上放着一个装满农药的喷雾器,是父亲给不爱锄地的我准备的。

  门口大枣树上那家喜鹊起得也挺早:一只亭亭玉立在枝头,不时梳洗一下羽毛;一只叼着虫子从远处火急火燎地飞回,窝里顿时炸开了锅。我正猜测喂养小喜鹊的“劳模”是雌是雄,一束盛放的蒲公英被山坳口突如其来的喷嚏不假思索地剃光了头,于是小家伙们仿佛听到了放学铃声,一股脑奔出去,四散开来。剩下光秃秃的蒲公英,在风做的摇椅上,摇着夏日时光。   
  地里的庄稼和杂草天生一对冤家,就像母亲和我,庄稼汲取养分是为了打下更多粮食,小草则为了自己生长。   
  母亲背后是一大片刚锄好的庄稼地,天晓得她是什么时候来的,额角的汗水一珠推着一珠,汗巾就在肩上。   
  我的“战场”离母亲不远,是一片生病的核桃苗。这些小树苗伤痕累累,显然已经“病入肠胃”,如果会说话,它们一定抱怨我:懒家伙,你怎么现在才来,没看见腻虫正在蚕食我吗!我带着一丝歉意将药水喷洒到它们身上,祈祷它们早日康复。   
  太阳升上来又钻进云层,云层憋着雨又迟迟不下,湿热的天气躲到哪里都感觉像躲进了小时候外婆蒸馒头的蒸屉里。这样的天气,庄稼得三五天一水,地下水又不足,一水就得三五天,不过我倒挺喜欢浇地。   
  河水从低处抽上来,沿着沟渠流到田垄。水浇过的地方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有的小气泡附在水底草叶上,当起了小草的掌上明珠。水正在流经的地方总是有高有低,高出的地方被围成“小岛”,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会被一点点吞噬,这让我可怕地联想到随着全球气候变暖,一些岛屿会不会是同样的下场。最有意思的就是水将要流经的地方,小动物们仓皇逃窜,大有水漫金山之势。来不及逃跑的蚂蚁爬到禾顶或是紧抓一根漂浮物等待洪水退去。蚰蜒虽然有三十只脚,却只会在水底爬行,不依不靠。甲虫逃跑的速度惊人,一般不会被追上。   
  喜鹊胆子最大,敢落在离人两三米远的地方喝水,麻雀和杜鹃也会来,一个人浇一天地并不寂寞。   
  临近黄昏,太阳钻出云层,插在西山尖上,慢慢融化殆尽。飞倦的蜻蜓落在酸枣枝上一动不动,像一架泊在舰上的直升飞机。果园里放养的鸡群吃饱后纷纷跳上核桃树,各自找到合适的位置栖息下来。花生一送走太阳,就将叶子合起来闭门谢客。岁星隐现天空,像一个句号,结束了农民一天的劳作。   
  夜色渐深,父亲将一个方形小木桌支在门口平地上,然后在上风口的位置燃了一根蒿草。蒿草是二舅去年初冬割的,那时的草籽饱满,燃起来既好闻又驱蚊。给我家帮了五年忙的二舅总是闲不下来,不忙的时候他就编个筐篓或是割点圪针什么的,这些东西关键的时候总能用得上。   
  我帮衬着母亲把饭菜端出来。一家人摇着蒲扇坐下,边纳凉边吃晚饭。二舅有讲不完的故事,我有听不腻的兴致。二舅说五六十年前,我们家坡下是条大河,河水深不见底。河里的鱼儿不计其数,一到黄昏时分成群结队地跃出水面。我们住的这个坡垴上时常有鱼儿跳上来,所以才叫“鱼寨垴”。更早些年间,大概明朝建文帝时期,燕王朱棣扫北,杀光了村里人,后来从山西洪洞县大槐树下迁来一批人,但谁也说不出这个村子的名字。连续三天滂沱大雨后的一个深夜,一条巨龙从天而降,落在村中戏院里。庞大的身躯,金光闪闪的鳞甲,闪电一样的触须,像一场噩梦,吓得全村人胆战心惊。人们只敢远远地站在房顶观望。几天过去,巨龙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于是几个胆大的人决定前去看个究竟。原来巨龙受伤了。村民们决定每家出些粮食、采些草药,帮巨龙渡过难关。巨龙身体一天好过一天,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飞升上天。后来,为了记住我们村与龙的这段渊源,村民们把村名改为“龙躺院”,再后来“躺”取了谐音“堂”,一直沿用至今。   
  也许故事就是故事,但我宁愿相信曾经发生过,就像天上的星星,我宁愿相信它就那么大。   
  一阵晚风吹来,葡萄架下的蛐蛐叫得更欢了。萤火虫不慌不忙地在田间飞舞,好像查看每块庄稼的长势。没有月亮的晚上,星星更加迷人,它也在眨着眼睛听二舅讲故事。丝瓜藤一天的功夫就长过了架子,爬到房顶,瓜藤上几朵待放的小黄花打开了我的倦意。   
  我带着一丝疲惫帮母亲收拾饭桌,凉席上的美梦还等着我重新拼凑。荆棘丛里的那窝小鹌鹑该会飞了吧,恩,应该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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