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火
2020-09-24叙事散文张谋
我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禾,是把麦草,麦草噼里啪啦的烧着,锅里的水开始翻滚沸腾,奶奶提了两个水壶,她先把两个水壶灌满,然后才把淘洗干净的米下锅,奶奶蹲在灶口,用烧水棍捅了灶膛几下,然后去院子的角落里,把砍好的干树枝抱了一捆到灶口,她先把那些细小的
我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禾,是把麦草,麦草噼里啪啦的烧着,锅里的水开始翻滚沸腾,奶奶提了两个水壶,她先把两个水壶灌满,然后才把淘洗干净的米下锅,奶奶蹲在灶口,用烧水棍捅了灶膛几下,然后去院子的角落里,把砍好的干树枝抱了一捆到灶口,她先把那些细小的树枝用手折成一节一节的,塞进灶膛里泛着火星的位置上,然后拉三两下风箱,在风的鼓动下,火星把火种带给了树枝,树枝沾染上了火,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等火烧旺后,再把那些粗枝大叶的树枝架进去,这时整个灶膛里就成了火的海洋,锅里的米也泛起来。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就坐在灶口,看着奶奶做着这一切,我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做饭的时候,把我一人扔在炕上我会哭叫,那么奶奶要做饭,灶口就成了安放我最好的地方。
我坐在灶口的小圆木墩上,眼睛盯着灶膛里的火苗,奶奶有时出去取东西,会让我看住,不要让火掉出来,开始时我不敢用手去碰,把烧着的树枝往灶膛里面推下,树枝有时会掉出来,落在灶口下方,烧掉了一半,另一半带着火掉出来,我不敢碰火,但我不会跑,我会用脚,或者找个小铲子把带着火的树枝挪到下面的掏灰的小洞里,我知道我身后有大堆的柴禾,绝不能让他们烧起来,我在中间,就得分开他们,曾经也害怕过,但随着一天天的长大,后来就不害怕且坐稳了这个位置,烧火的事情慢慢也就交给了我。
我烧火时,烧的最多的是麦草和树枝,麦草很容易烧起来,用火柴棒一点就燃烧起来了,只要不断的往灶膛里添加麦草就可以了,但麦草不经烧,一顿饭要烧掉很多,所以树枝是最好的选择。但树枝不能直接点燃,一般就先烧几把麦草,等有火种了,再把树枝加进去就能烧起来。也烧过稻草,玉米杆,稻皮等,但都少。但不管烧什么,只要塞进灶膛烧了,那就没了,只能化为灰烬与炊烟。烧了这些的同时,锅里自然会出来很多吃的东西,米饭,面条,煎饼,油饼,南瓜粥……一口锅,可以烧出各种各样的食物。曾经,我一味的沉浸在那些美食里,我喜欢帮奶奶烧火,看到奶奶在锅台边上忙碌的身影。在烧火时,映着红色的火焰,我也曾多次熟睡在灶口前的柴禾堆里,那里温暖,有奶奶陪着,我不会感到孤单,从小我就是个害怕孤单的人,那怕是睡觉,我也喜欢有个人影在面前晃动,这样我才能睡得踏实。
我帮奶奶烧火,也会得到格外的吃货,奶奶有时会在饭熟的当口把锅灶里的火星用烧火棍堆在一起,在火星里埋上红薯,有时是玉米棒子,有时是土豆,核桃,大蒜等,等火星息灭了,就可以刨出来吃了,那些烧的东西可好吃了,只不过会把嘴和手弄得黑黑的。时间久了,灶膛里积的灰太多了,奶奶就掏灰,把这些灰洒到不远处的菜地里去给地施肥,奶奶掏灰时,我就蹲在边上,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奶奶伸长了胳膊尽量往里面掏,想掏得干净些,有时会把鼻子,额头抵在灶口边上沾上灰,我看到就笑,说奶奶你变成花脸猫了,奶奶也不忘用脏着的手在我鼻子,额头给我沾上灰,让我和她一样变成花脸猫。我觉得在大多的时间里,就我和奶奶两个人在厨房里,只有吃饭的时候,爷爷,父亲,母亲,叔叔,姑姑们才会回来,我们全家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高高兴兴的吃着饭,说着话。日子在一成不变的过着,直到有一天,饭桌上少了奶奶。从那以后,我开始帮母亲烧火。
那间老厨房我再也不可能走进去了,但我能在心里复原它的样子,胡夯和泥坯垒成的灶台,虽不精致,但经岁月的打磨光亮干净,灶口是柴禾堆,后面一张大案板,对面放着碗柜,碗柜的右边是一张吃饭的桌子,边上围着数只小板凳,再往右就是厨房的门,门边上放着一口水缸,水缸里放着一把铁瓢,手把光亮如新。奶奶离开一段时间后,这间厨房便成了杂物间,再后来就彻底的拆除了。我还清楚的记得奶奶的棺材就是在这间老厨房里面做成的,我曾经一味的在这间厨房里留恋,在下着雪的冬季,我蹲在灶火口,火己经用不着烧了,我不懂得死亡的意义,我不知道我再也看不到奶奶了,我只知道我很冷,在没有烧火的灶口,再也没有温暖。我看着那个木匠在做那个大木匣子,他把它做好后染成了漆黑色,比烧火的灰烬还黑,我感到害怕。有一些时间,我想找一些东西,进过那间厨房,里面阴冷,门被扣上,好久没人进去了。我想加把柴禾把火烧起来,让里面不要那么阴暗和冰冷,却再也找不到灶口。
回忆的匝道里,灶膛里的火一直在烧着,锅里的水一直在沸腾着,案板上烙的油饼还冒着热气,那个熟悉的身影还在锅台边忙碌着,我还是个小男孩,蹲坐在灶口往灶膛里添柴禾,火光一闪一闪的印在我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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