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场里的烟火人生

　每天的每天，我必去菜场无疑，除非离家外出。 　　我自个儿也纳闷，何必搞得自己那么辛苦？不少人只是周末疯狂采购一回，然后一周不去菜场，有些人网购成瘾就不再迈动双腿，啥啥都由快递送达。而我，无论刮风下雨，一趟又一趟去菜场给那些经营户们捧场，跟那些小贩们混得火热，仅仅只是，为了吃得新鲜一些。 　　菜场就是人生，各色人种混杂其中，三教九流会让你深刻领悟大千世界的千奇百怪、各种奇葩，一定得学会自我保护，一定得擦亮眼睛明辨真伪，不然傻乎乎地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被人欺负了还被人瞧不起，那可真成了冤大头了啊。 　　忠诚地只去同一家菜场，几回交道打下来，很快就能理清思路，应该渺视哪一些绞尽脑汁坑蒙拐骗的小贩，将其列入黑名单，从此不再光顾。有几个菜贩，精明得眼珠滴溜溜转，锱铢必较，爱给蔬菜喷水、浸水，爱给无生命体征的鱼、虾、蟹之类起死回生，以次充好，挂羊头卖狗肉，错进不错出是常态，或价格输高了，或少找钱了，如果你及时发现，对方会赶紧解释并非有意，还连连道歉，态度很好，但我知道有几回分明就是故意，混水摸鱼。而有些摊主诚实守信，绝不暗中做手脚，尽可以放心大胆地信赖。自此，从某些摊位面前过去，纵然对方千般谦恭万般热情，眼睛都不会瞄一下，心中的潜台词是“呵呵”。而有些摊位，摊主忙于生意无暇理会，自己也会极其耐心地在一边等候。 　　有时候，进了菜场，茫茫然不知所措，完全没有概念应该买点什么，常常也偷窥别人的菜篮子或菜袋子，以期效仿。有时候，特别想吃某几个菜，或者家人有所指点，那就省事多了，按图索骥就是。有时候，本来没有想法的，却因为老摊主的几番邀约、几句好话，耳朵就软了，会接受对方提议，顺水推舟地买下人家的菜。有时候，眨一下眼睛、努一下嘴巴，熟捻的菜贩心知肚明，立马递上了你想要的菜，分分钟就能搞定，效率特高！ 　　蔬菜摊上，我特别欣赏一位菜农，自给有余，拿到市场来出售，都是凌晨四五点才采摘，青翠欲滴的让人喜爱得不行，且少有农药，常常一到摊位上就被老主顾们一抢而空，而我是其中之一。这菜农年近古稀，脸色黑中透红，精神气十足，一望而知就是长年劳作的健康农人。她的菜卖得特别快，早早就能收摊回家，一来因为菜好，二来大度爽气。我每每经过她的摊位，会习惯性地驻足留意，而她也见缝插针地推荐自以为上好的菜品。因为老主顾了，卖别人2元/斤的，我这儿只收1.5元/斤甚至更低，经常半送半卖，说是自家的东西，不计较，图个开心就好。想想毕竟也是老人辛苦种出来的，期间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也有成本，太便宜或赠送给我，我会愧疚、谢绝，但她坚持，而且固执，硬塞。所以我哪怕不想买她手上的菜但她急着回家时，也多次帮她解决剩菜，她笑容可掬，显得非常开心。 　　尴尬的是有一回，她给我秤好了菜，我刚拎菜走人，有陌生人上前问价，她报出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价格，那人也没说啥，但秤的时候看到原来价格就翻脸了，不满意被区别对待同菜不同价。虽说交易自由，她一个劲解释原因，我也作说明，但此人偏偏认死理，还顶牛，闹得双方很不愉快。后来，她就机灵了，等旁边没人才给我秤菜，或者毛估估，或者秤好了立马将电子秤上的菜价回复到原价，我对她竖大姆指。这个年龄了能够如此反应灵敏，情商也高，绝对是一把生意好手。 　　人之熙熙，皆为利来；人之攘攘，皆为利往。 　　常常，也跟人家讨价还价，抗议随意提价、缺乏人情味的摊主过于贪心，价格虚高，几毛一块的也不肯让步。其实也不是真在乎那区区块把钱，菜场的潜规则就是抹掉零头，好多摊位都在嫌弃一毛钱的硬币，五毛起价，少于五毛的早已不足为道，批评几句也好，骂上几声也罢，含笑相对，嘻哈收场，互不生气。不赶时间的时候，也会听听菜贩们的高谈阔论，从国家大事到家长里短、鸡毛蒜皮，貌似无聊，却自有生活乐趣在里面。 　　货币贬值，菜价上涨甚至一路飙涨时，摊主的报价也在变化，明明是5元/斤，说的却是5毛/斤，不经常上菜场的人会蒙圈。 　　禁渔期时，海鲜的价格贵得令人咋舌，绕上一圈，犹豫好久，终究还是少买几回。开禁后，虾、蟹、鱼类价格严重跳水，基围虾、虾菇、梭子蟹等的价格一下子接了地气，主动亲民，这时候可以惬意挑选大饱口福。而前一阵作为大面积蔬菜基地的山东寿光遭遇洪水肆虐，损失惨重，导致最近蔬菜价格一路走高，稀罕得让人望而却步，四季豆10元/斤，蕃茄5元，花菜8元，青椒8元……那一天买菜回家，自以为了解行情的老人问我，四季豆要不要4元/斤？实在是无语。听说涨到10元，老人惊呆，连呼吃不起。可是，难道价格一高，就绝食了不是？ 　　菜场也是与时俱进的地方，支付宝、微信支付大行其道，但不少摊主还是喜欢收现金，我也更愿意付现。偶尔忘了带钱，有摊主主动摸出红票借我，我笑着摇摇手，可以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赊过去，之后再付不迟，达成默契。 　　开店容易守店难，囿于菜场的一个小小摊位，从清晨守到晚上六七点，人不离岗，全年无休，如此环境，没有任何的娱乐放松，没有其他的精神寄托，长年累月的其实也挺不容易。倘若换了我，不会甜言蜜语八面玲珑不说，12345算不过来不说，光是没有电脑的陪伴，就让人崩溃，却之奈何？ 　　一树一菩提，一花一世界，世间万物存在都有其缘因。吾等整天埋头手头上的工作、忙于应对杂七杂八的琐事，委实不易，菜场里的夫妻档坚守摊位赚钱也着实辛苦，但都是活生生的生活现实，是充满烟火味的百姓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