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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行走的疆界

2022-01-19抒情散文云南袁青

石月亮当我们从傈僳之根——石月亮又上车行走时,苍茫的夜色即将升起,日落的辉光映染出五彩云霞,前方的那条大江也变得银白,一反白天黄浊的颜色。我禁不住想要抓拍那透过石月亮的白色天光,尝试和银色的大江连接在一起,选择最佳角度去记录下那天傍晚滇西……
石月亮
当我们从傈僳之根——石月亮又上车行走时,苍茫的夜色即将升起,日落的辉光映染出五彩云霞,前方的那条大江也变得银白,一反白天黄浊的颜色。我禁不住想要抓拍那透过石月亮的白色天光,尝试和银色的大江连接在一起,选择最佳角度去记录下那天傍晚滇西北群山间黛暮的澄清和明晰。
怒江南去,就像一个壮年男子拧劲涌起贲张的血脉,裸露着黄白色的皮肤,在滇西北群山之间啸然流淌。在这里,有云南乃至全国最少人口数目的民族,有云南人抵御外国侵略最辉煌的历史,沿着这条江溯流而上,车要么在高黎贡山脚下以东的江边行走,要么在碧罗雪山以西的江边行走,两山钳形如障却无法夹断这条奔涌的大江。越往前走,我们的行走越变得小心翼翼,于是有了更多的时间,得以伴随着这条梦中的大江,踽踽行走。
其实中午时分在老姆登村的时候,导游就介绍了“老姆登”翻译成汉语的意思是“椅子”,既然傈僳族兄弟们把它当成椅子,却还有如此陡峭的山坡,我们一行26人都注意到了前方应该是更艰难的跋涉了。所以,昆钢的摄影家浦恩旭劝说的那多添一碗饭,此刻让我变得心中踏实起来,毕竟腹中不饿,何惧前路远哉?
石月亮内的天光还未隐去,那个高60米,宽30米,深12米的山洞透视缅甸那边的天空,有彩霞自天际漶漫而来,傈僳族人的祖先曾经搬迁过无数地方,抵达过四川或者滇中腹地,但他们的记忆又回归到眼前这个穿透着天光的山洞来,所以是傈僳之根——石月亮。而距离这里不远处山顶上的亚坪,曾经是二战期间杜聿明率领的远征军1700人踏回祖国土地上的地方,之后,日军再也不能突破怒江天险。不远处的碧江废城那时候驻扎中国军队一二零师的地方,贵州兵爱吃狗,那时候流行在傈僳族村寨间的:“一二零师,打狗吃。”一直流行到现在不吃狗的怒江村寨。
  
碧江废城、六库
碧江废城的作用一直延续到1974年,因为从滇西来的公路修到了六库,所以位于碧罗雪山上和高黎贡山对峙着的碧江废城因交通不便退出历史舞台,整个怒江州的行政、经济、文化中心搬迁到傈僳语翻译成汉语“龙洞”——汉语谐音为“六库”的地方。龙一样的怒江水在这里更像一条中国神话传说里的睚眦龙,成为今天53万人的怒江州的龙,从滇北一路游动着狂舞着流向滇西。
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围绕着怒江这幽深的峡谷,画画、摄影、写作,把我们职工的文化和情怀传播向人群,所以无论在云南驿,还是在沧江第一站,我们早已经让自己的身心融入山水之间了,大地有密码,江河有绵恒。顺着大保公里瓦窑站一路往北,怒江州仿佛是藏在深山当中的闺秀,又像深山当中的远亲,当我们翻越大理云龙县背后的山岭时,怒江州以溪水从山间奔涌的姿势欢迎我们,白花花的水从峭壁上喷泄出来,我们知道,这是未开发的处女地,原生态的大江和人群就在前方。
传说碧江这个最早的中心是从丽江而来的王白二位官员被派来组建政府的时候,当地人在山上迎接了这二位官员,官员问,这是什么地方?当地人回答道:王官员和白官员坐在这块石头上,就是碧字,以后就叫碧江吧。于是最早的关于怒江的中心在中国政治里出现了,之后又有一个像图腾一样的六库取代了它的位置,六库,是一座亚洲第二长跨江而建的桥连接的地方,我们在黑夜中抵达六库,体验到了三江并流处人们的热情和好客。
     台地——丙中洛   天光从石月亮上消隐,石月亮并没有亮起来,石月亮驻扎在人们的心中,也肃穆地存在于我们背后。算下来到丙中洛还有80来公里路程,但行走已经接近一整天了,黑夜在峡谷的深处竟然如墨汁一样漆黑,那江水的雄浑和涛声,已经变得式微,我们此时需求的是一个投宿和解决饥乏的地方,生存本能完全占领了黑夜,但丙中洛依然遥遥无期地在江水流淌来的地方。   我们车内开始了巴士晚会,活泼的,轻松的,愉悦的,云南各个民族在各处山川之上有着自己表达生活的习惯,来自普洱的赵文浩唱起了佤族情歌,来自云南公路的张建永表演了小调,来自昆明铁路的万利书老师用昆明话朗诵了大观楼长联,无疑,这些方式不过是排解前行中的等待,但任何事情,只要人们努力地去做,是会改变现状的,尽管在即将达到丙中洛的时候大家竖起耳朵听着导游的言语信号,但毕竟已经到了,在夜里十点。   我们当晚就驻扎在丙中洛,丙中洛是藏语,汉语的意思是“藏族人居住的地方”。我们已经抵达云南最北端的乡镇,距离西藏察隅县察瓦龙乡不过几十公里,而且传说云南人沿着这条路线去拉萨,是最近的,但江水边的石壁上修凿公路,何其难哉,一条正在修建的通往西藏的公路也要三五年后才能通车。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直奔丙中洛乡东北面的石门关,怒江水从北而来,撕开这里高800米宽200米的石壁,传说却是无比凄美,相传怒江和两位姐姐们相约从唐古拉山出发去看大海,小妹怒江被一个怒族小伙喜欢上,最后撕开胸膛给小妹怒江看赤诚的心,最后才形成怒江石门关这两道悬崖峭壁,而怒江也因为和怒族小伙的相恋,也从这里一路向南,在云南界内流出国界,没有得以滋润更绵长的华夏大地。在两道耸峙的峭壁上,还有一高一低的脚印和手掌印,脚印在高黎贡山那边,手掌印在碧罗雪山这边,传说,这正是怒江神脚蹬手撑推开这道石门关,怒江水从此通过的。传说也罢,民间故事也罢,我更愿意理解为这石门关便是怒江人的性格,怒江人不屈不挠的精神。   从老虎跳峡以来接近300公里的路途上,这条峡谷给我们太多震撼,据说这里的人基本不按照新历或者旧历来计算年轮,他们选择了在家门口栽上一株或者数株樱花,等到樱花开的时候,便是一年的结束了,就是新年和“阔时节”,所以,一个村落的年在怒江峡谷里会和别的村落不一样,会在日照充足的地方先过年,日照不足的地方则让年晚到数天。这种峡谷边的日子,究竟有多遥远,谁也说不清,大约就像老虎跳峡上面下棋的两个石人一样。   终于在黑夜里抵达丙中洛时,踩上一条平整的街道,喝上一口云南最北部的热茶,吃上一碗云南最北部的饭菜,出门来望着四围黑黝黝的群山,丙中洛的台地就像空中之城,指引着我们像北的方向。   雾里村   事后我们才弄明白,大名鼎鼎的雾里村实际是秋那桶村的一个村民小组,但这不妨碍我们进入雾里村的幽静和美丽。曾经评为十大中国最美乡村之一的雾里村出现在我们视野时,是连同古老的茶马古道一起呈现出来的,江河开路,怒江如今的公路和昔日的茶马古道都是在江边延伸的,马帮们到达雾里村肯定也会歇一歇,然后沿着江边那道凿在石壁上宽不过二尺,高不过二米的道路依旧北上。   同样早上十点的太阳光芒从雾里村背后的山巅上照射下来,好几次,我们都试图留下这个村庄和大江在阳光这万物之神下的倩影,但光线太强。走进雾里村导游才说雾里村实际是从来不会被雾遮掩的村庄,一是因为雾里村是江边的村庄,当太阳出现有雾的早晨,雾实际已经爬上山腰了,加之雾里村背后有一条清凉的溪水从山涧中涌出,太阳的光芒也随着这条白花花的涧水来到雾里村。   小村分布在涧水的两边,中间有一道古木桥,虽然此时是秋尽冬初,但雾里村的夏天好像迟迟不走,于是蝉鸣声、狗吠声、鸡鸣声、溪流声交融在这里,形成自然的天籁,而村落前一直向江边缓冲的坡地里,几头黝黑的土猪和个子矮小的牛在啃食秋草,完全是一幅天然的农牧画卷。   青烟升腾的木楼边有怒族大妈在整理苞谷,曲靖作家杨云霞早已和大妈一面做事一面唠嗑上了,而我在涧水边遇到的那个自称是84岁的黑发老人,也许正是大妈的男人,因为他从这里走出去背水的。他腼腆地嗫喏着回答我,涧水是背来家里人吃还有喂猪的,我一直以为他所说的84岁是不太注意山里的年轮,或许他确实就像雾里村的植物一样呆在秋天里。   每家都是木质结构的房屋,一楼关牲口,二楼住人,我们走进一个叫罗春光的年轻人的家里,他的小孩长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我们,煞是可爱,站在洒满阳光的院子里的父子俩又完全是一个模板,而他的亲戚,一个20岁的怒族姑娘高兴地穿上了怒族服饰,在大理摄影家马秉林和何刚的镜头前留下美好的记忆。我问春光小孩读书的情况,春光眼里对孩子要走十来里山路到秋那桶上学有些迷惘。我们何尝不愿意春光的孩子就像这里的开在早春的樱花一样,早日接受良好的教育。
     桶   围绕丙中洛的村庄,似乎还有好几个“桶”,比如云南最北的村委会秋那桶村,比如怒江第一湾环抱着的坎那桶村,比如怒江第二弯环抱着的桃花岛——扎那桶村。后来我们才了解到,在怒族语中,“桶”本来便是“和平、平安”的意思。   怒江人经常出现一个家庭信仰不同教派的情况,在料峭的江边石山上,在汹涌的江水前,生命变得弱小,生存变得瘠薄,白云苍狗悬于天际,遵循每个日出和黄昏的更替,究竟是什么让怒江人保持恬淡平和的心态?每一个怒江人大约都会讲三种以上的语言,但普通话是共通的,民族之间的语言则成为他们日常生活的工具,我在想要是我讲的汉语他们要是听不懂,或者方块字他们认不出,那究竟会是一种多么残忍的伤害?但祖国的山川之上,壮美和风云同行,阳光水汽氤氲峡谷,文化的向心力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根基,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据说通向缅甸的那些检查站,都会不要身份证。   怒江,曾经属于梦中的大江,清凉的江水来自雪山,在神性的群山之中洗涤着清亮的眼睛,在和怒江人喝每一口酒的时候,他们的歌曲悦耳动听,他们是欢乐的海洋,是祖国群山之上的欢乐谷。
 
 行走没有疆界,我想有机会我还会再到怒江,翻越高黎贡山,翻越梅里雪山,用心灵去体验大地上的壮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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