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品，这如水的日子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9:49 编辑 <br /><br /> 每天清晨，一般是和同一个小区的几个同事一起步行去上班，路上需要花费时间大约四十分钟。有时不愿走在车流如织的柏油路上，便可以下了小区南面约一公里的坡路，之后向南爬上一座石拱桥，再向南进入公园，登上一级级台阶，沿着铺石小路翻越一座小山去上班。
　　走在沟谷西坡的林荫路上，缓缓上坡，空气顿时变得清新起来，石径上堆积着一层枯黄的树叶，踩到脚下，沙沙作响，感觉很好。东南面的山峰松柏密布，峰顶很是平坦，上面添置了各类的健身器材和石凳等，常常有人在那儿健身，练声，激越的声音穿越上空，震荡山谷，冲击着耳鼓，让人忍不住也想一起随之引吭高歌。在沟谷的西部沿那贴着山根的石径前行，两边的树木掩蔽了天空，有凉森森的感觉。石径西边的缓坡上建有一座佛堂，静心谛听，诵经的声音丝丝缕缕不绝入耳，让人的心变得辽阔沉静。石径东边的沟谷筑起了石坝，小小的池塘里积累已久的雨水长出了厚厚一层绿色的青苔，夏季时这里蛙鼓不绝，而今，天气日渐寒凉，青蛙们早就偃旗息鼓，浅浅池塘里的一丛丛芦苇也身形消瘦起来。近至坡顶，路变得陡峭起来，斜坡的坡角少说也有六十度，每次走到这儿，体质稍差的我便气喘吁吁起来，于是，同伴便慢下脚步等着我一起缓慢上到山顶。
　　在山顶，没了遮掩，视野顿时开阔起来。眺望远方沟谷里的风景，别有一番风味。西面，北面，东面全是各种颜色的高楼，白的，粉的，灰的，黄的，鳞次栉比，插向各个山谷。若是有雾的日子，乳白色的雾气淹没了层层楼宇，弥漫的雾气在谷里慢慢升起，落下，如雪白的潮水一般，这时，一座座山峰便如白色波浪里的青翠小岛，煞是美丽。
　　今天没雾，石径两旁的草上挂满了露珠，鸟雀们好像被我们的说笑声惊醒了甜美的睡梦似的，在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走在坡顶的路上，刚刚升起的太阳，照在后背上，暖洋洋的，穿越沟谷郁郁林间的阴冷感顿消。顺着新修好的水泥盘山路迤逦而下，欣赏一路风景，享受一路清新。路旁的地里种满了苹果、樱桃。樱桃的叶子有的开始变黄飘落，但树上的叶子仍是墨绿色。被摘下了袋子的苹果，上好了颜色，阳光下，红通通的，惹人垂涎。远处坡地里的庄稼已经收获，玉米地里，仅仅剩下几指高的玉米茬子；收完了花生的地陇上，被善于打算的农民撒上了萝卜种子，现在已经绿茵茵的，远远望去，一条条葱茏碧玉顺着坡地的弯曲伸往远处。路下面的沟谷，有三四户人家，有的搭着大棚，是种蔬菜的；有的围着栅栏，养着鸡鸭鹅狗。一声声梆子声响起，鸡鸭们纷纷扑打着翅膀蜂拥般扑向主人放到坡地里的食具……路下的山坡，是新立的栗子树，一蓬蓬一丛丛，尚未长成大树，几只散养的鸡一边哼唱着，一边悠闲地在林丛中觅食虫子。不时有白鹅响亮地曲项高歌，引得周围众多的鹅一齐欢声合唱，摇着尾巴的狗们也不失时机地起劲狂吠起来，于是，它们的汪汪声与鸡鸭鹅的鸣叫声一起合成了山谷农家独有的晨曲。
　　农户的白墙红瓦房，在山坳里分外惹眼，房顶的黑色烟囱笔直指向蓝天，一缕缕白色的炊烟袅袅升起，飘散在空中，和蓝天上丝丝缕缕的白云媲美。和我们这些上班族的不同，农家的人们总是去山里干一阵农活，然后才回家吃早饭的，这时是早上七点多，大约主妇已经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等着忙碌后归来的男劳力一起早餐吧。
　　仅仅和车水马龙的城市隔着一座山，这儿却没了车来人往的喧嚣，没了刺激嗅觉的尘烟，多了一份乡野的清新与宁静。有时，觉得仿佛不是去上班，而是在野外闲游赏景。绿叶萌生的日子，享沁心清凉；果实飘香的季节，嗅满腹芬芳。槐花雪白时，掬一怀甜美；霜叶染红时，盈满目艳丽。鸟雀欢唱，天空蔚蓝，阳光清丽，一路风景，可谓怡心悦目。
　　路上偶遇放羊的人，一群群黑色的白色的羊咩咩地叫着，呼朋引伴，向深山奔去，那些羊腿脚灵敏，即使在陡峭的斜坡上，它们也可以稳稳站住脚去嚼食自己喜欢的野草。一只跟不上队伍的小羊凄苦着咩咩着，那声音，像极了找不到妈妈的孩子在哭着喊妈妈，让人心生怜惜。于是牧羊人停住脚步，抱起了它前行。有一次，居然看到一只珍珠鸡在与羊们为伍，珍珠鸡背着满身的珍珠，傲然站立，周围围着一圈咩咩叫着向它示好的羊们，这情形，令人惊叹。
　　一块宽敞的农田里，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坐在马扎上，神态祥和，手里牵着一只雪白的羊，羊在收获庄稼后又长出了嫩草的田里悠闲地吃着青草，不时抬起头来看看主人，主人则慈祥地和它低语着什么。那情形，仿佛是朋友，在亲切私语。这只羊，和群羊不同，浑身的毛特别干净，洁白的毛仿佛在清水里洗过一般。看到我们盯着羊在看，老人冲着我们温和地笑笑，我们不失时机赞美道：老人家，您的羊真干净！老人告诉说，我常给它洗澡呢。
　　四十分钟的路转眼走完，下到坡底，顺着河畔的小路走向单位，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心，依然沉醉在一路静美的风景里。
　　第一节课，早早来到教室，距离教室还有很远，就听见那儿人声鼎沸。心里偷偷地笑了笑，到底是些孩子，因为我说过要四个小组pk，全员参与，比赛古汉语翻译，优胜组给点小奖励，全体组员都有，于是，孩子们来了干劲。走向讲台，拍拍手，止住了他们热火朝天的背诵，重申规则，同一个组的每个人都必须翻译不同的一小节，第一次答对的，小组加一分；答不对，同组成员起来拯救，这时答对只给半分，答错者，小组里的人只能补救一次，每个人有两次机会为同组人补救。每一轮每组各出一个人，四个人分别翻译指定的各不相同的语句，但同组人要把指定的所有内容全译完。
　　一个个站起来对随机指定的内容进行翻译，当学困生答不上来时，同组的同学积极举手起来补救；当同组成员答得完美时，大家情不自禁鼓掌叫好。若其它组出现小问题，也纷纷举手指出，只为着自己组的胜出。铃响时，结果出来，一个组十分，一个九分，另外两个七点五分。于是，优胜组欢腾起来了。下了课，纷纷询问：老师，你奖励我们什么啊？我故作神秘，下午上课前你们就知道了。心里乐滋滋的，一点小奖励的诱惑，居然让他们展示了团结协作的集体主义精神，也激发了学习的兴趣与干劲，连那些学困生也动起来了，因为，他的表现不再是仅仅代表自己，也关系着所在小组的荣辱。
　　下课回办公室，走在走廊上，看到上半年教的孩子下楼，看见我，他立马立定，调皮地敬了个礼：老师好！灿烂的笑容那么熟悉，却突然脑子短路叫不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信手拿起他衣襟上的学生证：哦，柳明锴。他稍稍有些失望：老师，你忘了俺了？没忘。但老师老了，记忆力不好，脑子就短路了，你原谅些哈。我自嘲道。没事，老师不老，老师再见！转身跑远，又回过头笑眯眯地招招手。
　　中午到点下班了，骑上自行车奔出校门，呀，后轱辘怎么蹦蹦直跳高，骑不动？原来，车带碎了，只好送到修车子的老人那儿，老人说，你下午来赶车子吧。然后关切地问：中午你怎么回家吃饭？只好坐公交了。心里有些无奈，刚才走了一班车，下一班，就得二十分钟后，下了车还要走十分钟，中午本来时间就紧，恐怕……还未想完，一辆轿车朝我等车的地方驶来，停下，摇下车窗，同事喊我坐上，之后，我要同事在去她家近的那条线儿走，我下了车再步行回家，结果，同事执意不肯，说，走着太慢，开车一会儿就到，于是，她从别的路绕个大圈子把我直送到家门口。
　　匆忙吃了点饭，不愿步行十多分钟去公交站点，下了车还要走五六分钟，反正天也不热，便节约时间，步行从村子穿过去上班，走到村南，听到电话响起，一个陌生号码告知，我的快件到了，放到了传达室。谁邮来的呢？我不会网购，若来快递，一般是“逝水流年”的伙伴的，雪社邮寄的可能性大。不会是我的“文学梳子”来了吧？前段时间，社团组织征文，写同题《被遗忘的时光》，我挖空心思凑合了一篇，居然加精了，该不是雪社邮来奖品了吧。为了激励大家的写作热情，雪社真可谓殚思竭虑，不断生出新的花样激发大家的创作灵感呢。怀着兴奋，走到传达室后面的小屋——学校不准大家网购，不让在传达室放快件，送的人大约和传达室的值班人私下达成协议吧，来了快件便放在侧面小屋里的桌子上。文学梳子，不会占据太大的空间，看了几个小盒子，收件人都不是我，又把外形大些的仔细看了一下，哦，那个长方型是我的，掂着，有些沉甸甸的，看看外面包装，没有寄件人的地址，也没有寄件人电话，模模糊糊只看到寄件人是三个熟悉的字——唐立霞，呀，是小说主编香精精的原名啊！这个家伙，味道征文，我成绩很差，不该得奖啊！香精精搞什么花样呢？
　　撕开包装，果然是一盒桂发祥十八街的的麻花呢。倒出麻花，还有一张小纸条飘了出来，是香精精龙飞凤舞的亲笔字：风儿姐姐，阿拉爱你。问候姐夫哈。这个香精精，写小说呢，总是出乎意料地制造些离奇的情节，令人叹服；生活中也会不断制造些小插曲，让人欢欣。她慷慨出资，赞助了流年的“味道”征文，让不该得奖的我也品尝到了天津大麻花的诱人香味。
　　下午课间领到奖品的那组孩子在快乐地和没得奖的朋友分享着喜悦，还忘不了跑到我跟前询问：老师，什么时候再比赛？
　　走出教室，在走廊等着下一节课来的老师课间“接缝”，一个女孩和一群伙伴下楼，笑眯眯走到我眼前：老师，给你个棒棒糖。是以前教的学生。我推辞：我不吃，牙不好，吃糖牙就疼。她神情有些失落，然后问：老师，你是不是因为你小侄子来上学才不教我们啊？俺还想跟你上课呢。我知道她们不愿与我分开。升级后，他们班重新被划分，原来的同学都分开了，每每在楼下遇见我，就追问着：老师，你为何不教我们了？
　　老公打来电话，晚上，小弟让去他家吃饭。小弟出远门去鲁西北收冬枣，快两个月了，这才回来。放了学直接去了我们的老屋——现在他住的地方。小弟在煤气灶前忙活着，孩子的婶婶正忙着给我们洗水果。
　　小弟做了他最拿手的油泼鲤鱼，还有蒜蓉茼蒿，肉炒蘑菇，还买了喜旺烧肉。小弟给倒上了他自己酿的樱桃酒，一边吃喝着，一边拉谈着家常。香辣鲜美的油泼鲤鱼，金黄喷香的小米粥，喧腾腾的雪白大锅馒头，看着就眼馋，可惜肚子空间实在太有限。
　　临走，小弟说，他们上午回老家，二婶给我们捎来了柿子，芋头，地瓜等，还说，他们这次不回去的话，二婶就准备上城给我们送来呢。好说歹说，才让小弟留下了二婶给的一兜柿子，香精的麻花我要留给小侄子，他妈妈说让我们也拿两根回家尝尝。小弟又给了他不远千里带来的冬枣。二婶给的柿子，芋头，地瓜等都一一搬到了车上，我们满载而归。
　　临出学校家属区，我对绵羊说，把小弟给的冬枣送些给张老师吧，以前，我们经常在一起，有了难事相互帮助，有了快乐一起分享。不在这儿住了，也不在一个楼办公，大家都忙，好久不见，挺想她的。
　　敲门，不听见，因为隔着长长的院子，再加上电视响。只好拿出手机，拨通她的电话。她惊喜地出来开门，我们进去坐了一会儿，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自己与孩子们的近况，担心一会儿堵车，便要离开，张老师热情地让我们多耍一会，但因为一会儿学生下晚自习，路上接送孩子的多，车子会很挤，走不出去的，我们只好告辞。临走张老师非要给些她自己种的蔬菜不可——和以往一样，只要看见她，她就非拿些菜给我们，说自己种的绝对绿色，比早市买的吃着放心。她和丈夫喜欢种菜，吃不了，就分给了同事们。
　　来到自家楼下，拿着二婶给的土产，和丈夫感叹：二婶吃别人一口东西也非记着情不可。给的柿子，这么多，给了小弟一兜，还有一兜呢。丈夫附和着：是啊，上次回家，二婶就让拿些银杏，说你的血压高，应该多吃点。我说以前给的还没有吃完，不肯拿，她还不高兴呢。
　　忽然电话铃响起，夜里八点半了，谁这时打电话呢？原来是哥哥来电话报喜，说他的苹果卖了两万九千多，他还留了许多给我们几个家在城里的姐妹吃，今天近傍晚把留下不卖的苹果全搬回了家，刚刚请了帮忙的人吃了饭，明天还要去帮别人家的忙下苹果。哥哥的活太辛苦，我说让他保重身体，别那么累，他一直说，不累不累，身体好着呢，你们买那么些好吃的来家，我都胖了很多。不累，是假的，十一放假回家，看见他每天天不亮地不黑地干着，都替他心累呢。只是，辛苦着，收获着，他心里也快乐着。把他剁菜喂玉米养的鸡鸭下的蛋分给我们，把他种的各类蔬菜从菜园子搬回家给我们，他享受着给予的快乐；把他辛辛苦苦挣的钱给自己儿子买房还房债，当父亲的他也快乐着；攒了钱领着近八旬的妈妈去旅游，尽做儿子的孝心，他更是快乐。刚刚放下电话，哥哥又再次打过来，说，你看看，光顾高兴，忘了和你说，需要钱就来家拿吧，你们供房子供孩子不容易，不用不好意思哈。我光顾得高兴，把打电话的主要目的给忘了。我说，谢谢哥哥，不用啊，明年佳佳就毕业了，现在佳佳就在花自己挣的钱呢，最困难的时候快过去了，谢谢哥哈。放下电话，眼睛潮湿。不管再苦再累，哥哥总是把最好的给了别人，从吃的用的，一直到他乐观的态度。
　　坐到沙发上，和绵羊看着电视，回味着这平平常常的一天中的经历，感受着朋友亲人学生给予的快乐，心，一直在沉醉着。
　　在岁月流淌的河流里，作为平凡人的我们也许激不起朵朵美丽耀眼的浪花，于是，我们常常会这样抱怨着，日子太平淡了，生活太乏味了，平凡人的我们过得不够幸福。其实，一个个看似平淡的日子里也充溢着许许多多的小美好，只要我们肯怀揣着爱、怀揣着感恩上路，用心去观察，用情去体味，就会发现，一路风景一路情，我们也将收获满眼的美丽和满心的愉悦，如此，生活怎会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