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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感悟生命

2022-01-19抒情散文河西村夫
感悟生命
梁正虎事情过去快二十年了,但当时那个场景,还能清晰地从我的脑海中反映出来。那条蛇死了,是我用石块砸死的。那年我在响水河煤矿打工,煤矿在深山里,井口到我们住的房子之间是一段上坡路。记得夏日的某一天,下午四点钟,我从井口下班出来,感觉……

感悟生命 梁正虎 事情过去快二十年了,但当时那个场景,还能清晰地从我的脑海中反映出来。那条蛇死了,是我用石块砸死的。 那年我在响水河煤矿打工,煤矿在深山里,井口到我们住的房子之间是一段上坡路。记得夏日的某一天,下午四点钟,我从井口下班出来,感觉清新的空气掠过松林,水波浪似的,吹拂着我带有汗味的,或者井下那种特有气味的身体,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我把双手反搭在背上,微微佝偻着身子——让和煦的阳光照在我的背上,暖暖的,这时候,我感觉惬意极了。 我这样慢慢走着的时候,一条比铁锨把细一点,大约一米多长的白蛇出现在路边的草地上。它略显笨拙,不慌不忙慢慢地蠕动着,好像旁若无人的样子。我也很好奇地看着这条白蛇,看着它身上鳞状的纹路,看它慢慢爬行的样子,甚至我小心地绕到它的前面,看它令人胆怯的三角形头部,还有那小小的圆眼睛,我想从它身上发现点什么。事实上,对于蛇,我见过的次数毕竟不多,这样近距离地观察还是头一次。先前有人将一条小青蛇装在酒瓶里,封紧瓶盖,小青蛇在酒里上下翻动,好像一条鱼似的。因为被圈惶着,没有多少威力。这条小青蛇被蒙在酒瓶里,直到慢慢死去,和其它的草药被泡制为药酒,用来治风湿关节炎之类的顽疾。因为小青蛇小,能被装在酒瓶里,因此它远没有这条较为大一点的白蛇令人感到好奇。 我看了一阵,一种想逗一逗蛇玩儿的念头产生了。我捡了一块小石子投了过去,这条白蛇没有理睬我的行动,仍然慢吞吞地蠕动着,象我们家里养着的那头肥猪似的。我没有在蛇身上找到一丝新鲜感和刺激感,心有不甘,于是又捡了一块稍大一点的石块投了过去,这一下,石块砸到了白蛇身上,我仍然看不出白蛇仓皇的样子,只是被石块砸中的部位弯曲收缩了几下,似乎在抖落这种忽然的不适。我仍然看不出蛇会做出大一点的动作,又投过去一块带有棱角的石块,不料正中白蛇的头部,这块石头有点份量,扔得也有点狠,白蛇的头部被砸烂了,白蛇摆动着它的尾巴,回过头来,正对着我,似乎和我有较上劲的样子。我不知道,这时候,这条受伤的白蛇要干什么?是要我放它一马,饶它度过这一劫,还是在怒目圆睁报复我呢?我的第一感觉是白蛇似乎要攻击我的样子,我容不得再多看白蛇的那双小眼睛,也没有去多想那眼睛里究竟流着凶恶的光,还是怜悯的泪。这时候,我担心白蛇会如人们传说中的那样,嗖一下飘过来,一口咬住我不放,要是这样,那后悔就有些迟了。想到这,我又匆忙拿起石块,稳稳地向白蛇的头部投过去,白蛇的头部被我击中了,一时变得血肉模糊了,它已无法攻击人了。白蛇的尾部仍然在摆动着,扭曲着,似乎在痛苦地做着最后的挣扎。逐渐地,这条白蛇不动了——死了。不意间,一条生命就这样消失了。 在这个过程中,这条白蛇自始至终很温顺的样子,没有毒蛇猛兽般凶恶的一面,也没有表观出仓皇逃窜的迹象,就这样莫名地死在我手里了,仿佛是命里注定似的。 我忽然意识到,这条白蛇仅仅是路过这里,偶尔和我相遇,它招我惹我了吗?一点都没有。白蛇仅仅是被我看见,我仅仅是出于好奇,想逗一逗玩玩而已,进而却轻率地要了白蛇的命。如果白蛇在我投了第一枚小石子后惊慌迅速地逃去,我是不会执意追过去要它的命的,或者它面对着我,昂了头,做出和我斗争的架势,我也不敢冒险,会知难而退的。可是,白蛇偏偏不逃不离,没有任何的反抗,仅仅就是那么回过头来,面对着我,但我没有读懂它的表情,没有领悟出它那如豆眼睛里的成份。须臾之间,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我玩没了。 难道这白蛇身患重病?不便逃去?估计它也是有蛇子蛇孙的,倘若这样,小蛇儿们失去这样一位慈爱的长辈,那我的罪过肯定是大了,我是不仁了。 晚上,我睡下的时候,开始有点害怕了,我害怕会有故事中讲的那样,蛇族会前来抱负,我茫茫然,有怅然苦失的感觉。 这条白蛇尸横在路边,白晃晃的,每当我上下班经过那儿的时候,那白晃晃的光格外地刺疼着我的眼睛,我不忍看,也不敢看。几天后,白蛇的尸体终于不见了,我的灵魂才稍稍地安定了一些。 我小心地地上下班,尤其进入到地狱般的井下,那胆寒的感觉更为明显,我的心里也多次酝酿过回家的念头,但最终怕遭人嘲笑而作罢。 老陈是我们几个人的采煤班长,我跟着他上班下班,在乌黑的井口中进进出出。有一次上班,当煤层被爆破之后,浓烟尘灰还未散去,老陈为了抓紧时间,多出几吨煤,就匆匆向窝头走去,我喊老陈,先别急,等烟尘散尽了再去。老陈没有搭理我的话,我只好也慢吞吞地跟了上去。窝头里还弥漫着浓烟,老陈歪着头努力查看顶板情况,进行敲帮问顶。窝头里依然唰啦唰啦地掉着煤碴,看来窝头还未落实停当。我还没有跟到里面,忽然听见轰隆一声——整个顶板脱落了下来,老陈被埋在下面。我扑过去一看,老陈只露出两只脚,其余部分被很大一个石块和煤碴掩埋了。我用尽全力搬这石块,可是石块纹丝不动。我急忙用铁掀挖去石块旁边的煤碴,老陈的身体是被压在石块下面,我又试图去搬石块,仍然搬不动。我急忙跑出去喊其他三个人,这个石块的体积比老陈的身体大,差不多占满了整个窝头。这时候,我们虽然人手多了,但窝头空间狭小,不好下手用力,老陈仍然被石块压着。无奈之下,我一口气跑出井口,找上千斤顶反回井下,当千斤顶顶起石块,我们从石块下面抽出老陈的时候,老陈已没有一点儿气息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想起老陈,当我干不动活时,他常常从我手中接过工具,让我蹲在一边休息,而自己冒着热汗,吭哧吭哧卖力地干。在我们休息的时候,他常常讲些令人捧腹的笑话,使我们枯燥的井下生活不再单调。多好的一个人,就这样说消失就消失了,人生无常,生命无力。 在我打工的过程中,这类突发事件不可避免地遇到过几起,那撕心裂肺的哭喊鞭抽着我的心肝,我为他们突然失去鲜活的生命和留下可怜的妻小而难过,与此同时也深深地为记忆中的那条无辜的白蛇而忏悔着,但是面对那些矿难者,谁又为他们忏悔呢?我感觉到,这条白蛇和那些矿难者,面对死亡是无力抗拒的,是无奈的,他(它)们的生命是脆弱的。 多年来,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心中,甚至成为一块枷锁,一直在扛着,扛得我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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