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电房里的灵魂
2022-01-19抒情散文敬一兵
配电房里的灵魂敬一兵五十年前在大院坝里居住过的孩子，都晓得配电房是大院坝的心脏，是一个神圣的地方。寒假和暑假是配电房最神圣的时刻。它的神圣不是配电房的大小和高度，而是锁在配电房那两扇木门里面的电表、闸刀和眼花缭乱的电线重量。孩子们在配电房外……
配电房里的灵魂
敬一兵
五十年前在大院坝里居住过的孩子，都晓得配电房是大院坝的心脏，是一个神圣的地方。寒假和暑假是配电房最神圣的时刻。它的神圣不是配电房的大小和高度，而是锁在配电房那两扇木门里面的电表、闸刀和眼花缭乱的电线重量。孩子们在配电房外面走来走去，为寒假或者暑假带来的自由欢呼雀跃，他们的父母就在孩子们的背后提心吊胆毛骨悚然。不许孩子们靠近配电房的告诫、恐吓和威逼，一天到晚要重复好几遍。好像少了一次这样的叮嘱，他们的孩子就会触电，就会被配电房掏去灵魂，只留下一具没有温度的肉身。
父母用骇人听闻的惊悚词汇描述配电房。希望鬼魂和死亡这些阴森的词汇，在孩子和配电房之间制造出一道冰凉的隔阂，让配电房成为四五岁的孩子们心中的一个禁地。父母的这些精心布置，让通向配电房的道路，在孩子们的心里变得越来越崎岖和险峻。鬼魂出没的种种方式，还有偶尔在远处也能听见配电房里嗡嗡的响声，都是孩子们背着父母私下想象和争论的话题。他们的想象和争论，并没有阻止每天的太阳准时照在配电房的墙壁上，也没有阻止麻雀在配电房的红瓦上面降落。特别是那个满脸络腮胡的叔叔，隔三岔五就要背一个帆布包来配电房，打开木门进去东摸西看，半天不出来。出来后不见有惨白的手臂扯住他的衣服不放。他的脸上、手上、身上也没有破损流血。这个情形，使得络腮胡叔叔在那些站得老远驻足观望的孩子们眼中，一下子就成了神仙。在鬼故事和童话书里，除了神仙，无人与鬼魂为邻。这是孩子们心中的真理。
按照父母的说法，鬼魂就是死人的魂。不是青面獠牙，就是会走动的骷髅。不要说亲眼看见，单是听听都会让孩子们心惊胆颤。络腮胡叔叔出入配电房就是出入鬼魂居住的地方，鬼魂不敢伤害他。如果不是他胆子大，有镇鬼的本领，肯定就是他认识这些鬼魂，经常和鬼魂呆在一起……这些既让孩子敬佩又难以得到证实的说法，使他们的猜测难以得到安顿和释怀。一件震惊全院坝的事情，孩子们都记得。阴雨沥沥的午后，一个年轻寡妇，向配电房狂奔而去，她的背后拖着她留下的凄惨哭声。她用身体拚命撞开配电房的木门冲进去，房里传出吱吱刺耳声和难闻的气味后就没有了动静。等左右邻舍围拢过来看她的时候，她已经安静地躺在地上，脸上被人盖上了一张报纸。有大人低声对孩子说，看见了吧，鬼魂把她的灵魂掏走了。孩子们肯定不晓得，是什么原因导致她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让自己的身体彻底冲破禁锢，成了轻若烟云可以随意飘飞的魂。可是，眼前的事实孩子们无法接受，他们天天见面都喊阿姨的人，明明就是被住在配电房里而不是天上的鬼魂带走了。孩子们的眼睛里，世界不仅是童话，还是一个谜。谜是父母不知道，或者知道了却故意不对孩子说出来的事情。孩子是一面镜子，负责收集光，收集欲望和秘密。能吸纳世间一切冰凉的影子。能够不违背自己内心的真实进行选择。
现在，孩子们的选择发生了问题。一边是大人谆谆教导说神和魂在天上人在地上，另外一边是鬼魂长期住在配电房里的事实。
这件事情发生后，络腮胡叔叔在配电房的门上又加了一道锁，还悄悄给锁通上了弱电。有眼尖的孩子发现，络腮胡叔叔做完这些事情后，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这个诡异的笑容，令眼尖的孩子顿生疑窦。于是，孩子们选择了一个阳光明媚，风不断跑来跑去的下午去配电房彻底探查一番。恐惧鬼魂的煎熬，促使他们擦亮眼睛竖起耳朵到处搜寻驱鬼避邪的办法，最后在孩子们的脑袋瓜里形成了太阳光可以驱赶鬼魂。配电房四周围了一个水泥高台。只有在木门这边，才有三级台阶。几个孩子走到水泥台前脚杆就发麻变软了。平时爱用衣袖揩鼻涕的那个胖墩墩的娃娃，这个时候两条黄龙从鼻孔里淌出来很久了，随了他的呼吸一伸一缩。在他们的鼻腔里，那个死去的阿姨身上留下来的缕缕幽凉气息，氲氲而来。似在召唤，又像拒绝。一个小孩的脚高高抬起，才上了一级台阶，就失去了先前好不容易聚起的胆量。孩子们的身后，整个院坝，桉树，三层小楼，幼儿园的围墙和所有眼睛能够看见的东西，都散发出闷热气息。
一个胆大的孩子终于靠近了木门。他狠狠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朝门缝里张望。大大小小的闸刀和电表依次排列在木板上。没有看见传说中的鬼魂，估计这些鬼魂此刻就在闸刀和电表里面睡大觉。他狂跳的心终于舒缓下来。想着自己的身后还趴着几个孩子，他的胆子也渐渐大起来了。他鼓起腮帮对着闸刀和电表吹了一口气，见没有任何动静。接着就冲它们吼了一声，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这下他更来劲了，转过头对身后的孩子说，给我找一根细树枝来。他拿到树枝后，就把树枝条颤颤抖抖伸进门缝去触碰闸刀和电表，结果闸刀和电表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反复试探的结果有些令他失望。他通过自己的试探得出了判断，鬼魂如果不是不愿意理会娃娃，就是的确已经睡着了。有了这个判断，他的紧张心情也就慢慢恢复到了正常状态，捏着枝条的手臂也加大了动作的幅度和力度，上下左右不停摆动。突然，他的手臂碰到了木门上的挂锁。挂锁上有电，麻得他下意识丢了树枝条妈呀一声大叫起来。他身后等待消息的其他孩子，立即被他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四下逃散。他自己也吓得掉头就逃离了配电房。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其他孩子还是不敢走近他身边。对于神的向往和想象，还有弥漫在内心深处的那种惊恐与神秘，让他们把他也当成了鬼魂。他一下子就觉得自己长大了，无论是胆子、身体还是经历，都长大了。他开始得意起来，摇头晃脑朝远离他的孩子招手，用命令的口吻说过来过来，我给你们讲刚才我发现的情况。怀着对他勇敢的羡慕和崇敬，那些孩子相互用商量的眼神彼此征询了意见，证明能够站在太阳下面，不躲避阳光的他不是鬼魂后，才小心翼翼走近他。他对他们描述着自己的所见所闻，甚至还夸大了很多情节。特别是当他说鬼魂其实没有住在闸刀和电表里面，而是住在门上的挂锁里面，用障眼法隐蔽了自己的身体，只是用让他的手臂发麻的形式和他打了一个招呼时，所有的孩子都对他和那把挂锁肃然起敬了。
在他的怂恿下，一个孩子由他亲自陪伴着再次走上台阶去摸挂锁。麻酥酥的电流突然进到他的手中，他脑袋嗡地一下就麻木了，妈呀一声逃跑到很远的地方才停下脚步。等那阵懵晕的感觉过去了，才对其他孩子说，是真的是真的。接下来的情形就发生了，孩子们一个接了一个去摸挂锁。一个下午就在摸挂锁的兴奋中渡过，直到他们的父母下班回到院坝。父母看到孩子的这些举动，吓得目瞪口呆又不知所措。大人用惊悚语言好不容易在孩子和配电房之间精心构筑的防线，就这样轻易坍塌了。
虽然他们没有亲眼看见鬼魂，但配电房吓得他们心尖和手掌冒冷汗，让他们体验到了麻酥酥的滋味，还使他们在一个下午经历了恐惧、谨慎、兴奋和疯癫的情感变化。这样一来，他们就确定了配电房里真的住有鬼魂。而且，鬼魂不会伤害他们，只是把他们的手、眼睛、嘴、耳朵、鼻子和身体当成一根根琴弦，绝不重复地拨出各种各样的音符，还把每一次的欢乐、悲伤直接送往孩子们的心里。
日头逐渐从桉树的枝顶坠落到了树叶间。房屋拖在院坝中的阴影越来越长了。各家各户的窗户或者阳台里响起了呼儿唤母的声音。院坝里一切已经存在和正在渗入的物事，特别是吃完晚饭后天色就要黯淡下来的事实，又要让孩子们对于鬼魂的想象和惊恐一起增加。
很多孩子到了五十年后的今天才明白，他们的灵魂确实已经被配电房掏掉了。如果不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他们的肉身无论走多远和多久，一到雨天，夜晚或者独处的时候，他们停留在配电房里的灵魂，就会召唤他们的肉身回到五十年前的配电房去呢？
过去他们眼里的鬼魂，现在都变成了配电房里的灵魂。
往往很多令人难以忘怀的事情，不是轰轰烈烈的大事情，而是一些发生在他们身边的普通小事情。
[ 本帖最后由 敬一兵 于 2012-3-27 12:47 编辑 ] 敬一兵
敬一兵
五十年前在大院坝里居住过的孩子，都晓得配电房是大院坝的心脏，是一个神圣的地方。寒假和暑假是配电房最神圣的时刻。它的神圣不是配电房的大小和高度，而是锁在配电房那两扇木门里面的电表、闸刀和眼花缭乱的电线重量。孩子们在配电房外面走来走去，为寒假或者暑假带来的自由欢呼雀跃，他们的父母就在孩子们的背后提心吊胆毛骨悚然。不许孩子们靠近配电房的告诫、恐吓和威逼，一天到晚要重复好几遍。好像少了一次这样的叮嘱，他们的孩子就会触电，就会被配电房掏去灵魂，只留下一具没有温度的肉身。
父母用骇人听闻的惊悚词汇描述配电房。希望鬼魂和死亡这些阴森的词汇，在孩子和配电房之间制造出一道冰凉的隔阂，让配电房成为四五岁的孩子们心中的一个禁地。父母的这些精心布置，让通向配电房的道路，在孩子们的心里变得越来越崎岖和险峻。鬼魂出没的种种方式，还有偶尔在远处也能听见配电房里嗡嗡的响声，都是孩子们背着父母私下想象和争论的话题。他们的想象和争论，并没有阻止每天的太阳准时照在配电房的墙壁上，也没有阻止麻雀在配电房的红瓦上面降落。特别是那个满脸络腮胡的叔叔，隔三岔五就要背一个帆布包来配电房，打开木门进去东摸西看，半天不出来。出来后不见有惨白的手臂扯住他的衣服不放。他的脸上、手上、身上也没有破损流血。这个情形，使得络腮胡叔叔在那些站得老远驻足观望的孩子们眼中，一下子就成了神仙。在鬼故事和童话书里，除了神仙，无人与鬼魂为邻。这是孩子们心中的真理。
按照父母的说法，鬼魂就是死人的魂。不是青面獠牙，就是会走动的骷髅。不要说亲眼看见，单是听听都会让孩子们心惊胆颤。络腮胡叔叔出入配电房就是出入鬼魂居住的地方，鬼魂不敢伤害他。如果不是他胆子大，有镇鬼的本领，肯定就是他认识这些鬼魂，经常和鬼魂呆在一起……这些既让孩子敬佩又难以得到证实的说法，使他们的猜测难以得到安顿和释怀。一件震惊全院坝的事情，孩子们都记得。阴雨沥沥的午后，一个年轻寡妇，向配电房狂奔而去，她的背后拖着她留下的凄惨哭声。她用身体拚命撞开配电房的木门冲进去，房里传出吱吱刺耳声和难闻的气味后就没有了动静。等左右邻舍围拢过来看她的时候，她已经安静地躺在地上，脸上被人盖上了一张报纸。有大人低声对孩子说，看见了吧，鬼魂把她的灵魂掏走了。孩子们肯定不晓得，是什么原因导致她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让自己的身体彻底冲破禁锢，成了轻若烟云可以随意飘飞的魂。可是，眼前的事实孩子们无法接受，他们天天见面都喊阿姨的人，明明就是被住在配电房里而不是天上的鬼魂带走了。孩子们的眼睛里，世界不仅是童话，还是一个谜。谜是父母不知道，或者知道了却故意不对孩子说出来的事情。孩子是一面镜子，负责收集光，收集欲望和秘密。能吸纳世间一切冰凉的影子。能够不违背自己内心的真实进行选择。
现在，孩子们的选择发生了问题。一边是大人谆谆教导说神和魂在天上人在地上，另外一边是鬼魂长期住在配电房里的事实。
这件事情发生后，络腮胡叔叔在配电房的门上又加了一道锁，还悄悄给锁通上了弱电。有眼尖的孩子发现，络腮胡叔叔做完这些事情后，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这个诡异的笑容，令眼尖的孩子顿生疑窦。于是，孩子们选择了一个阳光明媚，风不断跑来跑去的下午去配电房彻底探查一番。恐惧鬼魂的煎熬，促使他们擦亮眼睛竖起耳朵到处搜寻驱鬼避邪的办法，最后在孩子们的脑袋瓜里形成了太阳光可以驱赶鬼魂。配电房四周围了一个水泥高台。只有在木门这边，才有三级台阶。几个孩子走到水泥台前脚杆就发麻变软了。平时爱用衣袖揩鼻涕的那个胖墩墩的娃娃，这个时候两条黄龙从鼻孔里淌出来很久了，随了他的呼吸一伸一缩。在他们的鼻腔里，那个死去的阿姨身上留下来的缕缕幽凉气息，氲氲而来。似在召唤，又像拒绝。一个小孩的脚高高抬起，才上了一级台阶，就失去了先前好不容易聚起的胆量。孩子们的身后，整个院坝，桉树，三层小楼，幼儿园的围墙和所有眼睛能够看见的东西，都散发出闷热气息。
一个胆大的孩子终于靠近了木门。他狠狠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朝门缝里张望。大大小小的闸刀和电表依次排列在木板上。没有看见传说中的鬼魂，估计这些鬼魂此刻就在闸刀和电表里面睡大觉。他狂跳的心终于舒缓下来。想着自己的身后还趴着几个孩子，他的胆子也渐渐大起来了。他鼓起腮帮对着闸刀和电表吹了一口气，见没有任何动静。接着就冲它们吼了一声，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这下他更来劲了，转过头对身后的孩子说，给我找一根细树枝来。他拿到树枝后，就把树枝条颤颤抖抖伸进门缝去触碰闸刀和电表，结果闸刀和电表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反复试探的结果有些令他失望。他通过自己的试探得出了判断，鬼魂如果不是不愿意理会娃娃，就是的确已经睡着了。有了这个判断，他的紧张心情也就慢慢恢复到了正常状态，捏着枝条的手臂也加大了动作的幅度和力度，上下左右不停摆动。突然，他的手臂碰到了木门上的挂锁。挂锁上有电，麻得他下意识丢了树枝条妈呀一声大叫起来。他身后等待消息的其他孩子，立即被他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四下逃散。他自己也吓得掉头就逃离了配电房。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其他孩子还是不敢走近他身边。对于神的向往和想象，还有弥漫在内心深处的那种惊恐与神秘，让他们把他也当成了鬼魂。他一下子就觉得自己长大了，无论是胆子、身体还是经历，都长大了。他开始得意起来，摇头晃脑朝远离他的孩子招手，用命令的口吻说过来过来，我给你们讲刚才我发现的情况。怀着对他勇敢的羡慕和崇敬，那些孩子相互用商量的眼神彼此征询了意见，证明能够站在太阳下面，不躲避阳光的他不是鬼魂后，才小心翼翼走近他。他对他们描述着自己的所见所闻，甚至还夸大了很多情节。特别是当他说鬼魂其实没有住在闸刀和电表里面，而是住在门上的挂锁里面，用障眼法隐蔽了自己的身体，只是用让他的手臂发麻的形式和他打了一个招呼时，所有的孩子都对他和那把挂锁肃然起敬了。
在他的怂恿下，一个孩子由他亲自陪伴着再次走上台阶去摸挂锁。麻酥酥的电流突然进到他的手中，他脑袋嗡地一下就麻木了，妈呀一声逃跑到很远的地方才停下脚步。等那阵懵晕的感觉过去了，才对其他孩子说，是真的是真的。接下来的情形就发生了，孩子们一个接了一个去摸挂锁。一个下午就在摸挂锁的兴奋中渡过，直到他们的父母下班回到院坝。父母看到孩子的这些举动，吓得目瞪口呆又不知所措。大人用惊悚语言好不容易在孩子和配电房之间精心构筑的防线，就这样轻易坍塌了。
虽然他们没有亲眼看见鬼魂，但配电房吓得他们心尖和手掌冒冷汗，让他们体验到了麻酥酥的滋味，还使他们在一个下午经历了恐惧、谨慎、兴奋和疯癫的情感变化。这样一来，他们就确定了配电房里真的住有鬼魂。而且，鬼魂不会伤害他们，只是把他们的手、眼睛、嘴、耳朵、鼻子和身体当成一根根琴弦，绝不重复地拨出各种各样的音符，还把每一次的欢乐、悲伤直接送往孩子们的心里。
日头逐渐从桉树的枝顶坠落到了树叶间。房屋拖在院坝中的阴影越来越长了。各家各户的窗户或者阳台里响起了呼儿唤母的声音。院坝里一切已经存在和正在渗入的物事，特别是吃完晚饭后天色就要黯淡下来的事实，又要让孩子们对于鬼魂的想象和惊恐一起增加。
很多孩子到了五十年后的今天才明白，他们的灵魂确实已经被配电房掏掉了。如果不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他们的肉身无论走多远和多久，一到雨天，夜晚或者独处的时候，他们停留在配电房里的灵魂，就会召唤他们的肉身回到五十年前的配电房去呢？
过去他们眼里的鬼魂，现在都变成了配电房里的灵魂。
往往很多令人难以忘怀的事情，不是轰轰烈烈的大事情，而是一些发生在他们身边的普通小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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