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粥

鱼 粥
季大相

鱼粥，又叫“小鱼稀饭”，原为洪泽湖渔民常吃的普通饭食。其烹饪手法别致，是家乡具有地域特色的一道风味美食。

我窥见鱼粥真面目，也是前不久的事。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星期天上午，我陪两名外地朋友游览洪泽湖风光。微风轻拂，湖水一漾一漾地拍打着湖岸边的坡石，极目远眺，不时的有拖轮、游船游曳而过，间或有一、两条捕鱼的小船穿梭簖阵之中，摄取鱼虾蟹之类的水族魂魄。经过夏日洪涛地清涤过滤，湖水蓝莹莹的，与天际接翠为一体，风情万种。朋友有心细品大湖神韵，便没有登上游轮，避开游客群，找到一条渔船。一番交涉，谈好价格，船主答应为我们提供半天的服务。这是一条中型的船上，船仓上面建造有敞蓬，里面有张桌子，还有小煤炉、煤气灶等厨具。怎么看，也不像是条单纯打鱼的渔船。刚坐定，船主就拿出救生衣让我们穿上，说是安全第一。果然，这是条变相的旅游船。船主是对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夫妇，男的把握方向盘开船，女的给每人倒了杯茶，她很健谈，指着远处的一条游轮说道：“坐我们的船，能慢慢地欣赏湖里的景色。”一朋友说他们的船是黑船，没有手续，所以价格低，叫便宜没好货。听了这话，女主人毫不动怒，依旧是脸上挂着笑，说道：“你们看走眼了，我们这条船与那些游船同属一家公司的，只不过，我们是为你们这些喜欢单溜的客人提供服务。你看，我们随时与公司保持联系。”她拍了拍腰间的对讲机。事实亦如此，船在游曳的途中，公司寻呼台不停地呼叫她，保持在线联系。用她的话说，让客人吃好玩好，还要安全至上。

船在湖里走。随着船体划开的波浪，饱览湖光水色，我的心境也随之开阔，怡然而舒畅。游玩了大墩岛，岛上有寺庙，其中一位朋友拜了佛、烧了香，虔诚得感人。怂恿我抽个签，我婉拒了，说自己是个随缘的人，信奉的是顺其自然，将佛缘存于心中。他抽了个上上签，又奉献了一张百元面值的喜钱，什么喜？没有透露，或许是天机不可泄露吧！总之，他是喜形于色。朋友快乐尽兴，于我地主之谊也是件盛事。船主夫妇称得上是热心人，我们尚未提出要求，已主动将我们带入菱藕塘，菱藕塘绿意盎然，像一群凌波仙子在湖面上搔首弄姿，仪态万千。莲蓬在水中，像个端着托盘的迎宾侍女，亭亭玉立。船头划开的水珠，像一阵暴雨砸落在荷叶上面，只不过片段工夫，又纷纷从叶面上滚落，在艳丽的阳光照耀下，像晶莹的珍珠，又像是水银，煞是可爱。这时，船主夫妇停了机器，改用竹篙划水，缓缓而行。坐在船舷边，手一抄，一棵菱角就翻过身来，菱角是野生的，呈三角形，有两个尖、三个尖，甚至还有五个尖，五个尖的就有五个角。捡嫩的剥开，扔进嘴里，脆甜可口。老熟了的，手剥一开皮壳，用嘴去咬，苦涩苦涩的。摘莲蓬，剥莲子吃，稍不留神，连同莲子心丢入口里，一咀嚼，苦不拉叽的，连连吐匝舌头。

身处其境，心旷神怡，恍若闯入了人间仙境。“这么多的野生菱角和藕，怎么没有其他游船来？”我好奇地问道。女主人笑答：“这片菱藕塘是我家承包的，一般情况下，只有我家船上的客人才能到此游玩。你们来的也赶上了时节，前些日子，菱角、荷藕正在开花，客人只能在外围观赏。”从交谈中还得知，成熟的菱角、莲子取仁，乃是正宗的绿色水生产品，深受游客欢迎。每年仅此一片菱藕塘，纯收入就超过三万元。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此言真是经典之极。

不知不觉间，感觉肚子饿了。掏出手机一看，已过了十二点钟。“我们上岸去吃饭，下午接着玩。”经我这么一说，两位朋友立时赞同，看来他们的肚皮也是在闹饥荒。

“你们如果下午继续玩，倒不如在船上吃顿便饭。”女主人接过话茬。在船上能吃什么？难道就吃这菱角和莲子。仿佛是看透了我们的心事，她将竹篙入水撑了几撑，船驶出了菱藕塘，在塘边缘停下，这才看清，有一根碗口粗的大木桩竖立在那里，桩上系着根绳子。她探腰将绳子解开，手一拎，一个塑料网兜浮出水面，网兜里面是活蹦乱跳的鱼虾，虾是大青虾，鱼儿是鲤鱼、刀鱼、昂针鱼等各色杂鱼，大的有巴掌大，小有约拇指大小。

“船上没什么好吃的，就煮鱼粥给你们吃。”女主人手指网兜。

“鱼粥？”不但两个朋友好奇，就连我这个本土人也是第一次听说。

“呵呵！没有吃过吧。”女主人答话的同时，已从网兜里拣出十多条昂针鱼，手顺着腮帮向下撕开，去除内脏洗净。

这时，男主人已从船仓里搬运出煤气灶，放上一口洗涮干净的小铁锅。船头有个小水缸，缸里是事先备好的自来水。女主人拿米箩淘了些大米倒进锅里，放上水，扭开煤气灶开关开始煮粥。并在粥锅上放置由青芦杆纺织的镏列子，将昂针鱼放在镏列子上，盖好锅盖，用大火头猛烧。约十分钟左右，锅内传出“咕噜噜”的声响，锅沿上方雾气弥漫。女主人将火头调小，继续烧煮。又过了十多分钟，我们已闻到了从锅内飘溢出的淡淡的鱼香味，十分诱人，肚子也感觉饿得特别厉害。两位朋友连连催道：“煮好了，能揭锅盖了。”急不可待。女主人面含微笑，关掉灶火，又焖了约两分钟，才慢悠悠地揭开锅盖。

立时，我们三人都将脖子伸过去，为的是先睹鱼粥芳容为快。真是怪了！镏列上只剩下昂针鱼的骨架趴卧着。女主人伸手将镏列子及骨刺取出来，再看时，鱼肉已与黏稠稠的大米粥溶合起来，青嫩芦汁把鱼粥染成了翠绿色，与置身菱藕塘的周遭浑然一体。她又拿刀剁起葱花、姜末投下锅，撒些盐，用铜勺搅拌了几下，便拿深底海碗给我们每人装了一大碗，。手拿汤勺舀点放入口中，肉质细嫩，鲜香沁人肺腑。“好吃！好吃！”两位朋友赞不绝口，我也连连点头应和。
鱼粥的烹饪之法，真的是神奇绝妙。它是熟透的鱼肉在蒸汽和滚汤地冲击下掉到粥里，给粥当伴侣，便有了“鱼粥”之名，而湖上人家又称之为“小鱼稀饭”。据说，当地渔民之所以冠心病发病率低，与常吃鱼粥有关。“你们只有坐上我家的这条船，才有品尝鱼粥的口福，你们要好好宣传宣传，介绍朋友过来。”女主人说完，人已咯咯地笑开了，像大湖里的荷花一样清纯、灿烂，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以后有外地朋友来，一定都请他们来品尝一下鱼粥的美味。吃了鱼粥，也就难忘洪泽湖之旅。返回途中，我暗暗打定主意。当然，那是件要扯开腰包破费的事。



[ 本帖最后由 季大相 于 2010-5-14 10:0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