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篮边的一束桂

花篮边的一束桂


女人在丹桂飘香的季节住进了医院，做一个小手术。

这是女人第二次做手术了，女人依然害怕。男人心里其实也挺怕的，但他不能表露一丝。总说，这没有什么了不起，那年已接受了“刀枪”考验，这小手术还不是囊中取物一样容易。男人知道，此时不挺起胸膛担当着，畏惧就会像梦魇一样乘虚而入。两人在黑夜里伴行，是需要有一个人鼓足胆气的。 女人还是喋喋不休，在术前等待的时候，女人看见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一辆辆冰冷的手术车，和一张张术后惨白的脸，还有病员家属一双双焦急的眼神和匆匆的脚步……女人的心焦了起来，说不手术了。男人只好偎在床边讲些宽心的笑话，讲老掉牙的吴刚伐桂故事，以便缓解女人紧张情绪。本来小长假是打算回乡下老家的，男人的母亲来电话说，家里的桂花开得香极了，让女人回家摘点。 女人爱花，尤其爱清香四溢的桂花。每到这季节，女人总想方设法弄一把，插在瓶中，加点水，桂花就满屋香生。每每见男人无动于衷时，女人就嗔怒地说要让男人下辈子像吴刚一样为她伐一生桂花树。男人不置可否。 这次住院，男人和女人不想让家人操心，决定将所有事情一起扛在肩上，就向母亲撒了一个谎。女人叹息地叨着“错过花期，难闻花香了”。男人听后没有言语，心里想起了“在家千日好，无花空折枝”，把两不相干的句子在脑中嫁接了一起。 女人被推进了手术室时，紧张地攥着男人的手，指甲钳进了男人的肉中，护士一边宽慰着一边掰开了女人的手。男人在外候着，心却随着女人走进了手术室。 手术很顺利，男人的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女人躺在病床上，在麻药的作用下，还没有完全苏醒，脸蜡黄得如桂花。男人望着女人，想着一路走来，心里有着莫名的歉疚感。他向同室的病友家属耳语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过了好些时候，男人略显疲惫地回到病房。查房护士数落着：“术后病人要时刻陪在边上，要不时呼唤着，省得她睡觉，没看过这种人，还跑出去了。”男人没有理会，径直走到已醒过来的女人身边，抓住女人的手。女人摩挲着男人的手，在手背处停了下来。“手怎么贴了创可贴呀？”女人有气无力地问。“哦……”不等男人回答。护士抢着说：“是不是你进手术室时抠的……也太夸张了吧，顶多破点皮，也不至于用创可贴呀！”男人没作声。女人不好意思的笑笑说：“不记得了。” 这时病房门轻轻敲开，是送花小姐。室内顿时清香扑鼻，眼尖的护士惊讶地看着满花篮的红花旁插着一束淡黄色的桂花，就像一个卑微的陪客伫在康乃馨边。“头一回见到这样的花篮。”护士好奇地说。“我店里只有康乃馨，桂花是这位先生从别处摘来的。”送花小姐指着男人说。 护士和病室里的人目光都投向男人，男人心里直打怵，心想结婚几十年，从未给老婆送过花，此时给老婆送一束花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想起刚才逾墙摘花时…… 女人侧脸看着那静静地偎在康乃馨旁的桂花，用鼻子“簌簌”地吸了两下，觉得通体舒泰。忽地桂花上的一滴血色也映入了女人的眼帘。女人凝视片刻，若有所思，拉过男人的手，抚摸着男人手上的创可贴，哽咽地说了一句“怎么那么不小心？！”说完，两行泪顿时从女人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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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省示范高中东至县三中（247200） [ 本帖最后由 张铭 于 2010-10-19 21:28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