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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故乡人物系列]张岁星

2022-01-19抒情散文张谋
张岁星是我的小学同学,我与他今生的缘份也仅做了小学的同学,到此为止。张岁星的名字似乎和他的命运有所关联,他属于岁月长河里的一颗星,但却不是永恒的那些星,而是划过天幕的一颗流星,闪亮过,然后暗淡退场。张岁星的块头比较大,在同学里因此显得无人能……

  张岁星是我的小学同学,我与他今生的缘份也仅做了小学的同学,到此为止。张岁星的名字似乎和他的命运有所关联,他属于岁月长河里的一颗星,但却不是永恒的那些星,而是划过天幕的一颗流星,闪亮过,然后暗淡退场。
  张岁星的块头比较大,在同学里因此显得无人能及,属于重量级的人物。平时在操场上玩摔跤,那个站得稳稳当当,把其它的同学三两下放倒在地的就是他,他力气大,其它同学不敢招惹他,他在同学当中威信也是很高的。他喜欢开玩笑,老是恶作剧,比如下课了,同学们都到教室外面去玩,他会和几个要好的同学商量捉弄其它同学,把教室的门虚掩上,在门框上架根扫把,上课铃声一响,同学们一哄而散,抢着涌进教室,冲在最前面推开门的会被架在上面的扫把落下砸中,而怨声载道的咒骂,张岁星则躲在教室后面偷着乐。不仅如此,他还捉弄老师,在老师的讲桌上写上字,用粉笔灰撒一层盖住,当老师站上讲台,放好教案本,看到桌子上有一层灰,会习惯性的用嘴吹,当吹干净桌子上的粉笔灰,那两个字也就显露了出来——放屁,一时间,老师的表情很复杂,既愤怒又感到好笑。张岁星经常被罚站,站在教室外面,他也笑呵呵的。
  张岁星虽然调皮捣蛋,但他学习成绩却很好,他当过班长,劳动委员,学习委员等班干部,他负责任,每次大扫除搞卫生时,总能把任务分配得井井有条,各处打扫区域都能清理到位。让我至今记忆犹新的一件事就是小学四年级时,放暑假前学校的颁奖大会上,当念到张岁星的名字时,他款款走上前去领奖的场面,那一次颁发奖状是考完试一周后,因此同学们都是从家里临时过来领通知书的。张岁星可能没想到他要上台去站在前面领奖状,他穿了一双比他的脚大三倍的拖鞋,我想可能是他父亲的,在家没事穿着玩,然后就无意间穿来了学校,反正领了通知书就回去了。谁知要他上台领奖状,那双鞋实在大他的小脚太多了,只见他几个脚指头全部伸出拖鞋外,紧紧扣在地面上,怕鞋掉了,走的不紧不慢,每走一步,就发出叭哒的一声响,那是鞋根拍打水泥地板发出的声音。随时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这叭哒叭哒的声音越是在安静的会场显得格外响亮,同学们一个个都指着他的脚笑,他自个也乐了,走到台前站定,领了奖状,转过来站着,朝着列队的全校同学站定,涨红着脸笑嘻嘻的,不停的朝自己的脚上看,几个指头还不停的蠕动着,我想在场的师生们,无一不例外的记住了这个叫张岁星的同学。
  我们在放学的路上分成两帮人,一帮是我们上面几个村子的,一帮是以张岁星为首下面几个村子的,我们在乡间小路上疯跑,在草丛里找一种能扎在人衣服上的刺头团,我们叫它“狗扎扎”。我们两帮人相互往对方身上扔“狗扎扎”,弄得对方衣服上挂得撕都撕不下来,要等结束战斗后,各自的队友帮忙一个一个撕扯下来。这是我们最喜欢玩的也是玩得最多的游戏。乡间小路,无数次在这条通往村庄的小路上疯跑着,张岁星跑着跑着就倒下了,这一倒下去就再也没有站起来。在以后的游戏里,不知不觉的少了一个人,多了一丝遗憾,我们也慢慢长大了,不再玩这种游戏。
  我曾经目睹过很多人离开这个世界的场景,只不过那些人都是老人,他们的路走到了头。但张岁星还年轻,还和我们一样是个孩子,他还正在成长。我一直以为死亡还离我们很远很远,想不到这一次离的这么近,来的这么突然。那个下午,那个叫张岁星的同学摔倒了,他倒在每天都走过的路上,倒在通往家的路上,这一条路开始变得漫长,这是他最后一次从上面走过,走了一半,跌倒在地,被抬着走完了另一半,然后回到了家,那个家却散了。
  噩耗在第二天迅速漫延,整个校园都是张岁星的名字,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昨天下午放学明明一起唱着歌走出校门的,只一个晚上,这个叫张岁星的同学就从我们中间彻底的消失了。教室里,他的座位空落落的,他的书包还好好的放在课桌里,书本上作业本上还写着张岁星的名字,课桌上也刻着张岁星名字,是他用小刀刻上去的。发作业本时,张岁星昨天交上去的作业本还是放到了他曾经坐着的座位上,但这本作业本再也没人做下去了。几天过去了,张岁星的东西都放着没动。他的母亲来学校了,帮她的儿子收拾这些遗物,这是最后带着她儿子体温的东西。张岁星的母亲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落泪,哽咽声让在场的同学们黯然伤神,与她同村的几个同学劝说着张岁星的母亲,张岁星的母亲泪流满面,无法掩饰丧子之痛,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同学们一个个默立着,他们和我一样茫然,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位母亲,更无法体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种痛苦。
  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当我和同学们上课时,张岁星的母亲会悄悄的趴在教室窗外静静的张望着,寻觅着,她在寻找他的儿子,她肯定是又想儿子了。当放学后,我们排着队走出学校大门,张岁星的母亲则痴痴的站在校门一侧,像一尊雕塑,她的目光不停的在路过的同学们身上扫描着,但她再也不可能把目光定格在某一个人身上,因为那个叫张岁星的同学,她的儿子己经不在我们中间了。当同学们的队列依次从她眼前消失,她才用右手紧紧捂着嘴,唔唔唔的抽泣着,沿着乡间小路落寞的离开,留给大地一个苍凉的背影。
  多年以后,当同学们各自离散,这个叫张岁星的同学己经没有人提起,我没有忘记,是因为我记性一直比较好,又或者说我和他走的相对比较近,这里指心灵,我摔跤没摔嬴过他,但他同样敬重我,他和我在性格上有几分相似。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和一个好朋友,也是当时的同学,从乡野间穿行,在路过一处坟地时,那里有几十座大大小小的坟,朋友指着其中一座坟告诉我,那座坟是张岁星的,我的心不由的一怔,看着那座矮小的如同土堆的坟,和周围大人的坟显得格格不入,是的,他是不该这么早到这里来的。我从边上走过,侧目注视着那座小小的坟,仿佛又看到了张岁星,他咧开了嘴,在对着我笑。
  [ 本帖最后由 张谋 于 2011-11-23 15:0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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