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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窗外的窦唯(外一篇)

2022-01-19抒情散文阿贝尔

窗外的窦唯在好几个熟人的博客上看到写窦唯的文字,觉得再见苏丝黄的是人性而理性的,她的关怀不是来自前面或者上面,而是来自背后——背后是火苗熄灭过后的黑暗(还有寒冷)。昨夜看央视“社会记录”砍窦唯,更多地获取到窦唯的信息,当然也获取到霸权媒体……
窗外的窦唯   在好几个熟人的博客上看到写窦唯的文字,觉得再见苏丝黄的是人性而理性的,她的关怀不是来自前面或者上面,而是来自背后——背后是火苗熄灭过后的黑暗(还有寒冷)。   昨夜看央视“社会记录”砍窦唯,更多地获取到窦唯的信息,当然也获取到霸权媒体长焦距关怀的信息。那真是砍,语气,语调,利落得很,关怀也利落得很,还有阿丘的表情(包括镜片背后的冷漠)——但阿丘(肯定不是窦唯“童年的阿丘”)似乎又是不情愿的,他的距离他的冷漠是伪装的,是在执行他所在媒体的“爱,但决不能给予”的政策。窦唯犯事,我是旁观者,但旁观的同时,我发现了疼痛,从窦唯的身体传递到我身体的疼痛。而这疼痛不是无缘无故的,直接来自刀子、锤子、偏执、钞票和良知的缺失。   我认识窦唯很晚,且认识只停留在听他的歌碟《艳阳天》。两千年左右,一个70后诗人来看我,离开时忘了带走两张歌碟,那便是窦唯的《艳阳天》。《艳阳天》一放就是三年。我时常在夏天的上午听它,开着窗,眼睛望着窗外。花椒树,油棕树,旧楼房。花椒红得娇艳,旧楼房里贪睡的女人起床后,叼着纸烟赤脚走在地板上……我闭上眼睛:窗外——天空——脑海——无穷——绿色原野—— 你灿烂的微笑——我拼命的奔跑 ——远处飞过——无缘到村落——日落船又归——看那天边白云朵朵片片——就在瞬间你出现在眼前——还看到晚风在吹——还看到彩虹美……在窦唯的《窗外》,我写下过极端直觉的文字。直觉带动想象,想象带动灵魂。飞翔,翅膀上沾着露水。有一个“你”出现在窗外,出现在绿色原野,你在灿烂地微笑。你是谁?你可是“她”?那时候,我还是有“她”的。《艳阳天》跟随我出过几趟门,但听得最多的不再是《窗外》,倒是《出发》和《他》。特别是《他》,在午夜,“相互搂抱着,默默防着自己,他在笑我,他在笑,笑得微妙”。那个曾经出现在窗外绿色原野的“你”坐在旁边,默默防着自己,而我在笑,笑得微妙,满脑壳都是“相互搂抱着,放纵自己”。在白日听《出发》,“沿着大路我行进着——远近如此辽阔——环顾着像是在找谁——乌云满天透出霞光我还有希望——青山遥远依稀看到我还有梦想”,我获得的是支持,人生最后的支持。   我说的是歌词,我说出了歌词,而制造直觉、想象、飞翔与支持的更重要的是声音——窦唯的声音——我没有说出的,我不会说出的。   边听《艳阳天》边写窦唯,而此时的窦唯正(依旧)在宣武区的一个看守所里,不晓得他有怎样的切身感受,肉体的和精神的。或许,他曾经燃起的火苗在熄灭,温暖在下降,黑暗在一点点吞噬他;或许他曾经燃起的火苗已经熄灭,温暖已经下降,黑暗已经吞噬到他。在电视里听窦唯的朋友说窦唯,说没有人关心窦唯这个人,人们关心的只是窦唯这个人的用处。不只是经典,关键是真实。社会是功利的社会,政府是功利的政府,媒体是功利的媒体,艺术是功利的艺术,个人是功利的个人,谁会关心一个人本身?谁都关心的是一个人的价值。既然功利做了尺度,良知与美便要么靠边站要么充当附庸。   都在问:是谁逼疯了窦唯?都在试图回答,至少试图在自己心里回答。但我想问的是:窦唯真的疯了吗?要是他压根儿就没疯,所有回答不都是一相情愿?   问题可能还是要回到窦唯的《他》:“见他在笑,笑着自己笑无聊……笑着自己太糟糕……听见他在叫?叫着自己叫无聊……”窦唯是懂虚无的,全民的虚无和他自己个人的虚无。正是这个无聊的世俗在毁灭窦唯,在毁灭他的天才和灵魂。而拖着天才的灵魂尾巴的窦唯,又一直行走在世俗中,无意超脱——世俗的力量太强大,世俗也太迷人,他自己也很在乎。   “如果再来二十年”纪念中国摇滚20周年暨《一无所有》诞生20周年全国巡回演出,将于6月16日在沈阳火车头体育馆举行,艺术总监崔健表示他会力邀黑豹和窦唯开唱,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黑豹乐队和曾经的主唱窦唯都代表了一个时代,他在中国摇滚之路上依然有一席之地。一个“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定会在窦唯的暗淡的世界重新点燃人性的灯盏,其意义不亚于拯救——当然还要看有关当局是坚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还是“破例”热爱一回天才。 不为艺术殉   我只尊重有冲动的说话,没有冲动而说的话多少是口是心非的。酒后吐真言,但真言也是被夸张的。   他决意要走,去外面完成自己的梦想。我很忧虑。年轻的时候我们都老想着“那里”,感觉“这里”是地狱而“那里”是天堂,“那里”在哪里我们也不清楚。而今,他要去的“那里”是具体的,北京或者绵阳或者成都。我1987年和2001年两次去到“那里”,也是具体的地方,但我感觉依旧是地狱。我获得的结论是,这个世界没有地狱也没有天堂,天堂只在我们对地狱的反抗的幻想里。   我知道他的问题(通过他反复的陈述):他不想呆在原地,不想端铁饭碗,他没有时间创作,也没有自由,收入更是个问题。他只想创作,说明他创作冲动的密集,这样的密集揭示了他天才的本质。他真是天才。除开他冲动的密集、思维的线性与尖锐,一条道走到黑的执著的气质和对绘画艺术疯狂的非世俗价值观的探索都在证明这个。   落入一个管理僵化、劳动价值评估颠倒、不尊重艺术的社会的确是一个不幸,但这样的不幸很普遍,只要在大陆、在体制内(体制外的也好不到哪里)都可能遭遇到。活着是需要艺术的,活着也是有艺术的。这里的艺术便是方法。这里的艺术不是妥协,不是苟且,更不是麻木与随同异化。我以为,活着的艺术是指一个人对自己与世界关系的掌控,也是对自己与世界关系的体验的掌控。我知道,对于艺术,自由是第一元素,他现在的出走正是为了自由。时间来源于自由,无论时间是海绵状的还是河流和海洋状的,有了时间的自由才可能有身体与心灵的自由。但我觉得,他的出走未必能带给他的想要的自由,生存的压力会制造新的钢筋的囚笼,艺术创作本身也是对自由的鲸吞蚕食,哪怕作品本身代表的是绝对的自由精神——这是存在本身的悖论。再则,作为有妻儿的他不能没有牵挂,不能没有责任,牵挂与责任也是自由的敌人。   他是把人生当成一场赌博的人,他是有宗教的人,他赌博的看似自由,其实是他的理想,他的宗教看似艺术,其实是他的野心(褒义词)。在我看来,他是一个个人奋斗者,这样的奋斗不只是为了证明他生命的价值、创造的能量与里程,更是为了活着(理想中的活着,物质与精神双重的)。就取向而言,他价值观是古典的,是资产阶级革命时代的核心价值观,在司汤达笔下的于连身上已得到体现。思索他的价值取向别有意思,似乎暗示了中国青年真正的价值解放的到来。但个案的属性更重,它代表了人类个体普遍的欲望与渴求。   我在电话里说,人活着是需要一点虚无主义、悲观主义的,尤其是从事艺术的人。我说话时喉头呜咽了,很悲凉。虚无主义、悲观主义并不是什么主观的沉沦,倒是人活着的真相。人生是短暂的,宇宙是无限的,身体与心灵的感觉是活着的证据,为了教条的理性的东西舍弃身体与心灵的愉快是错误的。也许人生有大乐大喜,但决不在所谓成功。年轻时候读翟永明的《女人》,里面有“完成以后又怎样?”,就恍然大悟了。他今天想的就是成功,有自由,有房有车,等他成功了,他又有了新的感觉新的困惑。琢磨三毛、张国荣、海明威们,他们难道不成功吗?完成以后又怎样?人类的本质正在异化,有闲正在失散,忙碌正在成为人类活动的主旋律,而这是违背人伦的。价值观的演化起了杀手的作用。   我写这些文字的时候,也许他已经走在离家的路上,他的思绪也许依旧是纷乱的。一旦迈出了脚步,收脚便很困难,因为收脚不是他的个性。断了退路,不失为一种自我激励机制。放逐自己于浩荡洪流,本是英雄壮举。但在这个没有英雄的年代,做英雄该是多么感伤。我喜欢那些小日子,零碎,亮丽,纯净,安详,月季开在后院,鸢尾花开在门前的路边,不谈论什么,晒太阳,品茶,逢季节还有栀子花、樱花、萝卜花。他本来也是喜欢那些日子和花的,但他心头时常蠢动着的理想干扰了他,让他的生活去了别处。我喜欢老百姓说的“过日子”,有意思啊,生活的本质,或者说活着的本质,就是“过日子”,艺术是“过日子”上生长出的鸢尾花。   他走了,那些花虽然还在,但失却了某种意义,也许他会想起它们,也许它们会想起他,但想又中什么用呢?   我们对现实的普遍绝望是在为上个世纪赎罪。我们的绝望涉及到自身,其实绝望应该是普遍和绝对的。我品尝的,真有替人受过的滋味。怪谁呢?历史,人种,体制,政权……毕竟已经存在了,虽然虚空,但依旧强大,再说也是我们个人无论为力的。时间会矫正它们,如果矫正过后仍然是悲剧,那便是我们的命运。作为热爱艺术的我们,只能如西川所说:“让玫瑰纠正我们的错误。”多么好啊,玫瑰是真实、自然和美的代词,让真实、自然和美来纠正我们的错误,是我们的幸运,只是要看我们有没有这样的悟性。   对于他的创作,我几乎是无权评说,因为我实在是外行。应该说,迄今为止,我是他整个创作历程的见证,从写生写实,到古典派印象派后印象派抽象派,乃至他今天的心象探索。他太排斥物质世界,排斥地理文化,我以为是固执的。虽然固执是天才的个性,但智慧并不与天才对立。尝试各式派别的创作是对的,但以之为终极追求就可疑了。文学也好,音乐也好,绘画也好,最终的确立必定是自己的创造:个性,风格,思想,气质。现代派艺术无疑是形式主义的,它不可能长期处于恒定状态,滑入实质是它的必然。我们如果一味地执著于形式的创新,忽略创作本身,失败是再所难免的。我曾经谈到这一点,文学史的事实是上个世纪初期的现代派出笼和二战过后的回归,五六十年代的再次回潮也没能抵挡八九十年代世界性的接近本质。世界有本质,艺术就有本质,你知道这一点,却因为绘画媒介的特殊性不承认这一点,我理解他的难处,同时也愈加明晰地看见了他的几近偏执的性格。我们都承认艺术是发现,呈现,但又不只是智力活动,身体在艺术创作中扮演着不压于灵魂的角色。   时间到了21世纪,人类应该走出殉道的黑夜了,我们爱真理,但我们不为真理殉;我们爱艺术,但我们不为艺术殉;我们爱民主,但我们不为民主殉;我们爱美,但我们不为美殉……爱,但不殉爱,才是当代人类生活的态度,也应是当代人类审美的态度。凡是以心身殉得的东西,都是可疑的。   20年前读萨特,记住了一句话:“你是自由的,你选择吧?”当时适用于选择女人,后来适用于人生道路,现在我觉得适用于今天的他,送给他,并结束我对他的选择的单非友情的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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