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有爱就会有坚韧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7:09 编辑 <br /><br />有爱就会有坚韧
　　8月20日，这一天是农历的7月16，这一天，是父亲的60岁生日。在省四院，我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心脏被疼痛揪紧。父亲的双颊塌陷下去，黑黑的面孔只高耸的颧骨和尖削的下巴让人注目，长大的身体在方格被子的覆盖下显得单薄而脆弱。听见我叫，正在输液的父亲睁开眼睛，开口说话，声音象是从身体深处吃力挤出来，有些飘摇的虚弱，又有着挣扎的尖锐与碰撞，心头掠过一丝惊骇，不到两周的时间，父亲如何已衰弱到这等模样，上一次去娘家接儿子，父亲还出去散步，找人拉家常，就是三天前去时，看父亲躺在沙发上，母亲和叔叔在一旁，因为匆忙也没有注意父亲的面色。但没想到只隔几日，父亲已完全异于往日。
　　前一天，刚联系好一起去给父亲祝寿，门卫打电话，说母亲过来了，隔着二楼的窗看到矮小瘦弱的母亲，一点不祥的预感悄悄升起，怀着忐忑到门口，看到母亲红红的双眼，母亲说，你父亲到石家庄住院了，我来办转院手续。当下凛然一惊，问了情况，母亲昨天走的。我说我去办吧，母亲说不用，要找的人正放假在家，你不知道人家的家在哪，我说陪你去，母亲说你正上班，忙你的去吧。我又说我要去看父亲，母亲说不用去了，你哥在就行了，也没什么事。回来，心迅速的下沉，没有事，母亲的眼睛不会那么红，这次住院这么突然，而且，明天就是父亲的生日了，现在住院一定是情况不太好，莫非？我不敢想下去，在办公室呆坐，网上看到刚刚发布的著名女笑星高秀敏猝然去世的消息，心中的阴影更加浓重。给海英打电话，让她第二天到车站接我，未开口，已泣不成声。下午接到哥哥的电话，说已做过全面检查，其他的没有大碍，只是骨穿的结果不太好，让不要告诉母亲，似乎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一个人无休止的下沉，无助的感觉迅速弥漫。晚上，收拾好应该带的东西，不能入睡，头疼欲裂，抑止不住的流泪，如果，如果，没有父亲，还有什么支持？生命这样的无谓，太多的苦，只有一种方式可以解脱，一个可怕的想法又一次在脑海中展现，扩张，弥漫，一个小虫子在心里啮咬涌动，儿子已经熟睡，鼻息咻咻，看看儿子睡态甜美的小脸，觉得这应该是振作的理由。
　　上网，这几乎是唯一的释放，问一个早年失怙的妹妹，当时是什么样的感觉，她说：天黑，失落，丧家之犬。天黑，哦，就是这样，黑暗降临，广阔的天地，只是黑黑的，没有路，在原地，一个人站着，被恐惧包围，看不到太阳。夜深了睡着，不停的作梦，杂乱的，醒来，只心慌慌的，记不起具体的细节，第二天起早拉了儿子的手，去坐车，在车上，眼睛红肿、疼痛，睁不开。后来想起，去年正是这个时候，最亲爱的姑姑走了，整整一年了，这个日子，又一次深深的烙在记忆里。
　　海英说有朋友在医院是护士长，带我去找，护士长找主治医师问，说如没有突发事件，现在还不会有危险，只是身体太虚弱，营养不良，要紧的先把身体调理好。护士长亲切温和地安慰我，泪水又一次溢满，不能说话。
　　父亲不停的高烧，用纱布沾了酒精，我小心的擦拭父亲的前额、太阳穴和耳朵后面的部位。护士叮嘱多喝水，出汗也可以降温，汗水一会就是一身，拿干毛巾擦去头上和身上的汗水，扶起吃东西时，躺着的位置被汗水湿了一个轮廓。正输液，我拿毛巾给父亲擦脸上的汗，躺在面前的父亲向我念叨在家里的生活，从来都是家常便饭，说母亲的节俭，舍不得做好吃的，给她讲道理，现在不是从前的困难时期，沾共产党的光，生活条件好了，就应该享受一点，可她总是那样的习惯，炒菜只知道放盐，做的饭也难吃，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连上房顶的力气也没有了。说着，父亲突然委屈的哽咽，泪水从他眯着的眼角渗出来，我紧握着父亲的手臂，安慰他：这次出院了，到我家去住。从2002年患病以来，不管是那次说好了要做手术，还是后来一次又一次的化疗中，父亲和母亲一起，始终表现的坚强而乐观，也许是怕我们难过，直到父亲已基本恢复正常，母亲才向我们透露一开始的检查结果，而在此之前，父母在我们面前一直看起来是坦然和顽强的。这一次从未有过的流泪，我知道父亲真的老了，在这场生命的战争中，疾病和岁月成了赢家，父亲已经老迈而衰弱，父亲的脊背已不再是我可以依靠的大山，他已经成为需要我来照顾的对象，我必须要给父亲以继续抗争下去的信心和力量。用毛巾轻轻为父亲拭去眼角的泪和额角的汗水，我没有和父亲一起流泪，在父亲偶然流露的脆弱面前，责任感使我一点一点的坚强起来，我知道我必须勇敢的站立，搀扶住父亲无力的臂膊，和他一起，迎接一切可能的风雨。

　　在生命的周期中，身体的物质肌体在时光的摧残中慢慢破损，衰老，一堪一击。一个人，从柔软的婴儿时期，到长成壮年，及至老年，又回归了初生时的脆弱。每个人，都不能和所有的亲人一直相伴，一起走到生命的终点，中途，不得不松开曾经紧握的手，必须的经历，象每天的日出日落一样，不管你是否愿意，它总是如期而至。而我们能做的，只有握住当下，尽自己的心和自己的力，给自己和所爱的人最大的关怀，只有爱，才具有无所披靡的力量，才是医治苦痛和恐惧的良药。
　　尽管声音虚弱，父亲一边输液一边还不忘嘱咐我好好工作，向我讲述一个成功长辈的故事，他不时地把称呼弄错，我听着，并不去纠正，只紧紧的握着父亲的手，我知道我必须和父亲一起坚强起来，生命无常，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坚持和争取，因为有爱和我们在一起，生命会无比坚韧！
2005/8/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