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温柔是一种慢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1:12 编辑 <br /><br />　　我多少有些性急。毛躁。因为字体不错，常常被老师或同学拉去填表。经常填错。高中时当数学课代表，数学老师批完试卷，就让我给他统计分数。总是统计错。班里有一个数学特别好的同学，三番五次被我少加了十分二十分。向他道歉，他笑笑说，没关系，我习惯了。做小组长，到了该值日的那天晚上，第一个冲出教室。忘了，全忘了，一门心思要回家。做班长，班主任打电话开班会，要我安排个时间。安排了一个，放下电话，同学告诉我，那天我们不是考试吗？再安排一个，放下电话，那天我们不是？班主任说，算了，你过两天再来电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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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自己又在乎别人的看法。弄得紧张兮兮。那时候我还是个好学生。成绩好，人品好。品学兼优也差不多了。可是很累。后来读《钟形罩》，女主人公是四年级优等生，可还是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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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也会缅怀做好学生的日子。毕竟做差生，也不舒服。至少好学生有奖学金可拿。初高中一直拿奖学金的。少得很。大学的奖学金是丰厚的。却没有拿过。紧紧巴巴地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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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回去？不回去。现在生活未必惬意。过去的生活却是回不得的。其实对于每个人来说，生活都是普通、缓慢的。辉煌是外人的看法。是记者的描述，是访谈，是浓缩。有人会认为我经历的事情太多，人格太复杂，我自己觉得单调的很。甚至，不能忍受目前某种程度的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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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增写梵高，开头就写，“艺术界的平庸像汪洋大海一样压迫着他”。所以梵高活得奇特，画得奇特。是对平庸的突围。当然不是主观刻意。贫穷、饥谨、不被承认，是海的平静的表面。需要像鸟一样飞，但是没有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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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种活法，是慢，满足。说得恶俗一点是，生活就像被强奸，你不能反抗，就得慢慢享受。这是愤青主义的观点。但我是写诗的人，诗人的想法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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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质上来讲，诗人的想法没什么不同。几千年来的生活，注定了，该说的都说了，该写的都写了，没什么不同。但是，既然都说了，都写了，为什么还要写，还要说。最简单的原因是，有些话，我们听得多了，就腻味了。诗人干的事，就是从另一个角度，以另一种方式，再说一遍，而且让你觉得耳目一新，从来没有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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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需要功力。不是每个人，每个诗人，都能做到。某种意义上，诗人不是本质，是正在形成的对象。不写诗的时候，我们就不是诗人，不写出好诗，我们也算不是诗人。我们处于亚诗人或准诗人状态。这多少有点存在主义的味道。萨特说，我们是正在形成中的人。人不是本质，是目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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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诗人，——当我使用这个概念，只是为了便利和约定俗成，——应该对未知事物保持好奇，同时对已知保持依赖。前者主要是形式，美学意义，后者是内容，生命意义。但形式和内容也有所交叉，融合。没有绝对的形式，绝对的内容。否则，唇亡齿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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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启给我发来一个链接，一个小故事。结论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眼前的幸福。对于一个对语言敏感的人来说，这句话是小学作文才用的，我们是尽量避免使用的。但并不意味着它没有意义。它描述的是我们的日常状态，有生命意义。只是因为听得多了，滥了，而丧失了美学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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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开头谈我的过去的生活，谈我缅怀过去，但不打算返回去。说的也是这个意思。已经失去的，一方面，未必是我们回忆中那么美，另一方面，即令很美，过去的心境，过去的状态已经丧失了。我写过大量关于东北的童年生活的故事。现在想起来，那园子，那花，依旧是美的。但我保留的只是记忆中儿童的视角，对当时的满足。如今我再看那园子，是破败不堪的。同样的还有邹城市，我在那里生活了很多年，离开后，非常想念。一年后有机会重返回去，感觉其实一般，比起大连，天气燥热，空气污染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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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等于就彻底地放弃记忆。为什么要放弃呢？毕竟那样活过，爱过，走过，停留过。人的一生，不过是经验、经历的堆积。根据数学逻辑，此刻你否定前一刻，下一刻你就会否定此刻，等到临死的界点，你就把你的一生都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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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临终的瞬间，想起自己的一生，都是美好、灿烂，就知足了。想想逝者如斯，永不返回，就可以安心地闭上眼睛，而不是想着再重活一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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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路上见到很多贝壳风铃，挂在装饰性的假树上，一路走来，有很多这样的风铃。虽然假，而俗，但总有种简单的欢喜。很多人说，这世界不符合我们的梦想。然而正是因为不符合梦想，才活得缓慢，温柔，而不是大悲大喜后的失落。有如前戏，你的身体原是干涩的，你几乎对自己丧失信心了，可是，还是把手指轻轻按在那里，轻轻地，漫长的时间过后，忽然涌出水流。越来越多。这也是生活，所谓的细水常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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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还要有梦。是一个藏在心里，慢慢实现的梦。我的女友，男友是海员，很爱她，但有时也会说气人的话，你不要跟着我，我以后说不准，也会不忠实，会对你不好，你对我好，没有用的。她气得很。他这样讲，自然是有一些原因。他的家庭条件差一些，她越对他好，他越是不安。惟恐将来负了她。还有就是性情的原因。我说，你对他这样讲，他可以选择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她不爱他，他也不爱她。他因此可以任性，可以放纵，可以不负责任。可以在南亚，娶个泰国女子做小老婆，一年两年去住两个月。但是，一个人，没有爱，没有梦，有家不愿意回，有妻子却不愿意去见，无根无基，四处飘零，这样的生活他真的想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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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我也是那样的人。一瞬间忽然明白，慢下来，所有的梦都会实现。正如石头，被流水打磨得珠圆玉润。眼前的困难，都可以克服。有病，可以去治。有矛盾，可以沟通。要去做。要得到一个好的结果，要看到爱人的脸，像春天一样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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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首悲哀的诗。被写的人死了，写诗的人疯了。那是市场经济初期诗人困境的隐喻。它一直在我心里痛着。而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它是一首非常美好的诗。“什么时候”，不是遥遥无期，而是就在前方，一定能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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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才能融化/让我像糖一样融化/摊倒在你白玉的脚下/什么时候才能打开/让幸福像门一样打开/所有喜悦的飞鸟不请自来/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能把你喜欢的东西都买回家/什么时候能看到你的微笑/什么时候我也会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