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人

           磨刀人


     站在窗口透气，“磨剪子戗菜刀，刮案板”的喇叭声引起我的注意，好多年没听到过这样的叫卖声。前几日，拿菜刀剁骨头，骨头没断，刀刃豁得不能用，正愁没地方修理呢！

      循声找人，街边停放一辆三轮车，几个街坊围着一个老汉正说笑，老式的木头条凳，前端安装着手摇式砂轮，两块磨刀石叠放在凳子中央，骑在凳子上的老汉，从头到脚粘满灰尘，粗糙皴裂的双手，正拿着一把菜刀磨得刺啦刺啦地响。一边干活儿，一边和街坊们唠着闲嗑儿。笑容可掬，显得精气神儿十足。

   问清楚我的菜刀能磨后，开始排队。

   等待他磨剪子的功夫，闲聊几句。问声您有多大岁数了，他憨憨地笑着反问，多大了？反正是属兔的，七十一呀还是七十二呀，老汉开始不好意思地笑。和我妈一样大，他愣一下。您和我娘家妈一样岁数的，我补充到，这句话说出口时，就是想告诉他，我没有嘲笑他的意思。

     手艺人卖的是手艺，细心，磨得认真，旁边放着一块被剪了好多口子的白布，已经灰不拉叽，是试剪刀用的。他并不因人多而多招揽生意，劝退好几个人，说着干不完。低头干活儿，用“专业”去评价一点儿也不为过，慢慢磨认真检查校正，直到顾客满意，是我见过的最认真的磨刀人。

     磨一把刀5元，剪子2元。磨好一把刀需要半小时以上，磨剪子稍快一些。围观他干活儿，心说他这手艺快失传了，即便有人会，也不出来走街串巷吆喝了。

       一个街坊的剪子快磨好时断了尖，街坊一直强调不会让你赔的，能剪东西就行。我心说这剪子是废了。老汉检查一下，不是生口，举起剪刀让街坊看一下后。继续磨，这是要较劲儿了。在砂轮上细细打磨，我转到那边看时，已经打出了一个新的剪子尖儿，磨完一面再磨另一面，尖对尖，完美收工，只不过是变短了，谁能说不是一把新剪刀呢？暗自叫好，随口一句：真不错！街坊拿着剪子和菜刀笑着离开。

     我看他这么大岁数还出来干活，接着问家里还有谁，不是你一个人吧？

      老汉开始笑，一大家子人呢！只是老伴身体不好，做不了饭，两个小孙女在家，一个六岁，一个四岁，还都等着他干完活家做饭吃呢。

     今天来赶会才跑这么远，走大路的话得有二十多里地。平常日子，三五里的活儿都干不完。

       儿子媳妇在外打工，每年回来一次，呆一星期就得走。女儿远嫁，考上学后都留外面了，在杭州上班，因为疫情，三年没回来了，那儿的房子贵得吓人。

     正磨着剪子，老汉突然说声唉，俺小孙女还让我给她买充电器嘞，这个点儿了，上哪儿买去？我说店门一般都是七八点才关，应该能买到，我随口一说，希望给他一点儿安慰。

    一个嫂子拿来三把刀要磨，看着天色晚，要给他端饭，他几次拒绝，赶紧干完活儿，还得赶回去，又强调家里还有人等着做饭嘞。嫂子说要不你捎回去磨，或者是明天再来。这个没点儿，犹豫一下，我还是干完再走吧，明天不一定能来到。

    又有老太太拿来剪子时，他拒绝了，一再说干不完。不一会儿，又劝退了几个人。

    看看时间，磨好我的菜刀和剪子，差不多用了一个小时。我说剪子还不对尖儿，能调吗？他又要回去修理。叮嘱我回家后可以抹上点油，刀口不生锈的话，能用好长时间，又交代了几个注意事项。付款时，心说他这会儿要是给我说没零钱了，我也不准备要。看他两手翻来翻去，还是找够零钱给我，即便有其他想法，我也说不出口，靠手艺吃饭的人，是很要面子的。普通的人，偶然遇见的手艺人，他配得上我的致敬。留守老人守着留守儿童，我不知道该怎样去表达心情。

      街灯已经亮了，他还在低头干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