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月光挡在门外

回到小城后，连绵的阴雨。

讨厌下雨，阴雨天会让去往老屋的路格外难走，那条路路基软，平日阴湿，阳光满照也挡不住苔藓偷偷往路缘上爬。落雨，不过半天，路再也涵纳不住雨水，低洼处积水，弯腰望去，犹若大大小小的玻璃铺满，将阴郁的天空块块片片扯下来。不要人走过，有只鸡狗，便会泥泞。童年的我，缺少一双雨靴，祖父母口中的“变天“我就不能走出去。

距离父亲搬迁到现在的居住地，已近十三年。最初隔着小河沟望着那曾经陈旧的两层小楼，如今大变模样。父亲的幺儿身份使得得到来自父母日渐衰弱的助力有限，兄长与姐姐肩头也有属于他们的那一份重量，对于楼要新的那一种渴望是否就是父亲对世界的唯一要求。

2008年夏天，拆除了旧二楼，重盖。这一动，整个儿一颤，院里以及旁屋均都拆除重做，所有活计到2012年才算彻底完成。晃晃悠悠的四年里，父亲结束了在外十几年的讨活生涯，而祖父也在2012年的冬天离开了幺儿，离开了翻新的小楼。

二楼浇筑完成时，我曾上去看过，用来固定浇筑水泥的木桩还未撤，奓愣地戳在档板外头，干立，坚忍，一动不动。那晚，月光皎洁，院里亮堂堂。我站在廊下，月光似白绫，铺在走廊里。

连续的阴雨天气，夹着阵阵高温，母亲说，地里的花生要发芽了。厌恶去地里，便与母亲约定，我来做饭干家务活。其实在很早以前，就与母亲说不要再种花生了。花生实在过于麻烦，取种、播种、除草、控禾，到一棵棵拔起，又一颗颗摘下，然后晾晒再晾晒。

花生的农活接近尾声，连绵的阴雨也停歇下来。恰逢中元节，圆月如镜，夜似白昼。阴雨天气带来的抑闷心情，随着皎洁的月光，被一扫而空。时隔八年，我站在同样的位置。望着小河沟对面的耕地，望着铺撒在脚下的月光。

我给婷姐儿打视频电话，把手机镜头对着地上的那一条月光，问她有没有看见。她在手机的另一端发出惊叹，说看见了，看见了。看得见的月光也好，看不见的河沟对面耕地也罢，在这个月下得到了回应。

关上那扇已经有些许下沉的二楼大门，因为下沉的缘故，关合时门在瓷砖上摩擦得吱吱作响。我站在门后，忽然有些不舍，总觉得这样的夜晚应该多留给它一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