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拉斯的礼物

杜拉斯的礼物

长红失业的时候大醉了一场，但并不是和我，当然不会是我，我们的交情甚至算不上是朋友，所以我不需要陪她在苍蝇馆子里抱怨她的老板和这场瘟疫。但我确确实实窥探到她生活的许多，她曾说她很喜欢《情人》里关于小女孩和男士呢帽那段描写，她也想拥有一顶那样的帽子，用物体来填充矛盾的气质，走在路上成为吸引众人目光的黑洞。

我提醒她首先她现在没在印度，其次她不是白人，所以她的那顶男士呢帽是不存在的。她并没有显得不高兴，而是一直盯着桥下的水，出神。也许她是在幻想属于她的堤岸情人，也许只是太累了失去了拌嘴的兴致，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不会清楚。

再次见到长红那天，她提议去公园坐会，我在一口答应她时才忽然发觉毕业不久的我也成为了无业游民。她穿得很艳丽，却没有画一点妆，看起来有些没精神。在将要入秋的时节，一条鲜绿色的长裙，把夏末所有的忧郁留在了她身上，这样描述有些刻意抒情了，但似乎她永远都穿着长裙，各种颜色的长裙，以至于我对长裙的印象更甚于她的脸。

在公园有很多遛弯的孩子和老人从我和长红面前来回走过，不知是拨动了长红的哪根弦，她突然说她可以决定自己永远不结婚，却不能决定自己永远不会变老。

“是的，你已经快三十了，即使给你一条渡船，和男士呢帽，你也不是十四岁的女孩了。”

“但我确实需要钱，我不想过赤贫的生活。”

长红背叛了底层人民水深火热过生活的情怀，她渴望一个富有的堤岸情人来解决她物质匮乏的窘境。虽然她嘴上没说，可我清楚。

“那你打算怎么办？去寻找你的堤岸情人吗？”我问她。

“当然是去大城市试一试，没准真会被我遇到，正好远离你这张刻薄的嘴。”

后来她真的与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了联系。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去了大城市，但我知道她大概率会摆脱了失业的烦恼，甚至生活的烦恼。

我还给她买了一顶帽子，不是小说里的男士呢帽，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帽，准备再见到她时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