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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小镇戏子

2022-01-19经典散文
[db:简介]



小镇老巷有很多故事。由于范围小故事很集中。集中了便看的清楚透彻,有了憎恶和感动。更有趣的是这些故事里的角色就在你眼前生动着,真实的演绎着。就像围在小镇旁的河流一样,你要愿意关注,你就会发现它在源源不断的流动中---每天、每时、每刻都会有着不同的一面。

当然,由于小,故事更新的快,一般的家常事在人们的茶余饭后也就会挂上天把两天,很快就会被更新鲜更有味道的事代替。味道重的东西嚼起来时间便会长些,甚至还会时常挂念。我不是小镇人,但是我与这小镇有一份不了缘。妻子是这个小镇的,我自然成了小镇的女婿。我以往对这些张家长李家短的琐事是不感兴趣的,甚至很厌烦。每次到这儿来,我首先要面对的是这条老街老巷人的眼睛。

一年里我是要过来好多次的,从我第一次大包小包的来拜见我的准丈母、丈人都快九年了。而这些眼睛也是极有耐心的跟踪着,准确无误。日子长了,我便主动和这里的人打起招呼。大多的是老人,是闲人。丈母在这条老街上开了一间加工蛋糕的作坊。原先供职在供销社的一个食品厂。这里的老人大多是各个倒闭企业的下岗职工。

前些年我到这儿来,耳边听的最多的就是关于他们什么时候能拿到社保工资的事。我从他们谈及此事的那种迫切表情里,感受着平头老百姓生活里的酸甜苦辣,感受着我们这个巨大的发展中国家的国策是多么重要。有多少颗心在急切着,有多少双眼睛在希望着~~~这几年国家对这类人群还是比较照顾的,加了几次社保金。虽然没有多少份量,但总还是有收获的。足以让这些会过日子的人到年终会有结余了。



二、


几年中我已失去了几双打量的眼神,便问妻。妻说,前一个月张老伯一觉没睡醒,死了。妻说:李婶前段日子突发偏瘫被县城的女儿接走了。无一例外的是这条有点悠长的小镇老巷留置的大多的是老弱和幼童,年轻人都四面八方去了。也有极少的年轻人从外面回来留着不走的,他们就像砌在青灰老墙里几块新砖,显的极其耀眼。

丈母的为人处世不错,所以每天接受的老巷信息速度也最快。上街买菜、走家串门都是途径。这些途径就像一个过去公社的大喇叭,也是老巷的新闻联播。

当然,有些事是不能明在喇叭里的。每次到这来,我都会在妻子与丈母的交谈中得到最新鲜的事。有时,我真不明白为何妻与丈母总能没完没了的交流。

只要在一起,就像我打开电视看一部韩国生活剧,细的连吃饭的镜头都要保持半个钟头。久了,我会拣些感兴趣的精彩片段回头问妻子,问个详细。比如在少数留守在家年轻人的生活。丈母家隔壁的隔壁住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年青男子。约有二十六七。据说他的父母早就离异了,而都不知去向。他住的这间老屋是他祖父母的。祖父过世了,如今只有他和祖母在一起相依为命着。有些凄凉有些孤独。

那是去年的状况了,现在便不孤单了。身边多了一位长相俊俏的女友。这本身没什么,惹了我兴趣的是这个男孩有一个特殊的身份--戏子。还有那个女孩,也是这一条老巷的。可是,虽然都是一条巷子的人,曾经他们都不怎么认识。也没有什么青梅竹马的故事。这让我有点匪夷所思,这么小的一条老街谁不认识谁呢?

可是,妻子却坚定的强调----就像她,除了一些在小镇上几个尚保持来往的同学,其它的和她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她也没几个认识的。我后来猜想了一下估计好多都是原先跟着父母在外乡的,后来由于原因种种到了后期才来到这老街小巷子里的。一问妻,她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三、

这个男孩原本是在省会的一家文化团唱戏的,由于效益不好前些年剧团遣散了一些人,他在这之列。还有一种说法是,他并没有下岗,只是在家随时待命着有活就去,待岗在家的他还拿着一千元的工资。我曾刻意的注视过他,别讲,从他的气质里我还真看到了些许戏子的内质。只是我再怎么刻意也没听到他在家拉拉嗓子。我毕竟去的少,机会当然就少了。

我问过丈母,她也不曾听到过。那个女孩与他的年纪相仿,穿着时尚、身形窈窕。是在那男孩回来后的半年回来的,据说原来在浙江的一家服装厂上了好几年班。回来后也不走了。

女孩的父母也早早离异了,父母都不知去向,听说她父亲蛮无赖的,好赌。说个题外话---我用“男人都有的观察力发现这座小镇的女孩都很秀丽,肤质洁白细腻。身上都具有一种淡淡的古典之韵,我妻子很典型。这小镇的姑娘让人有些眼馋,小镇古色古香的,这条老巷保持着很浓的徽韵,又有一条清澈的河流滋润,女子美的很有理由。有时,我会在一个宁静的角落里,凝望着老屋阁楼上的窗台,幻想着那阁窗里探出一张能让你想到丁香花般似的脸蛋来,于是你魂不守舍的悸动着”。

在这样一种天时、地利、人和的环境里,两颗青春的心相互吸引了,具体怎么成为了恋人,是不是一见钟情,这些细节我无从判断。事实是,大约认识后的两个月,两人便如胶似漆的同居在女孩家。女孩家里没人,方便一些。这让我有点讶异,佩服女孩的勇气。他们完全陶醉在甜蜜的爱巢里,沉潜在爱的风花雪月中,全然不顾及他们掀起的沸腾,在那段时间内,这股强势的沸腾几乎掩盖了老巷一些常规的话题,人们津津乐道的传输着,像苍蝇一样嗡鸣着。是的,他们爱的放肆、爱的忘乎所以。

在他们同居的那段日子里,他们手牵手的从人们的眼里晃来晃去,女孩一如既往的和街邻四房的大伯、老婶子们礼貌的打招呼,根本不在意人们对她的过分关注。




四、


时间长久了,人们在议论他们的句子里,加上了“这小两口”-----这小两口今天在菜市场买了一只鸡呢,这小两口又上县城去了看电器正筹备婚事了云云。似乎,他们成了人们眼里一本正在热播的电视剧,热议着其中的每一细节,描摹着每一处精彩的片段。

无论多么具有爆料性的事,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淡化,时间是最好的冷却器。就在老巷的人正准备转频道搜选其它新鲜事的时候,这“小两口”的剧情来了个极大的转折,又一次的把人们的眼光集中,又一次的占据了老巷的嘴巴。

他们没有按人们的结论演绎下去,而是推翻了一切定义。据说一天深夜,那男孩狠狠的揍了女孩,女孩实在受不了,哭哭啼啼地跑到一位老婶子家躲难,并且表示绝不和那个没良心的戏子来往了。诱因是男孩奢赌,赌输了女孩几年的积蓄,还欠了一笔赌债。

开始,女孩苦苦相劝,戏子还能自制,后来干脆就彻夜不归。一次,女孩在镇上的另一条街道的一间隐蔽的到处都弥漫着赌博佬烟味的据点里,看到了戏子叼着烟,撸起衣袖,眼发红光正拿着她的辛苦钱肆意的吆喝着,这一幕让她想起自己的父亲。那曾经像山一般护佑她的伟岸的身躯,曾经美满的家的温馨,正因为眼前---这戏子现在所扮演的角色毁灭了一切。

女孩在绝望中最后一次规劝。戏子没有悔意,继续投入的扮演着这一角色,到位准确地刺破了一直隐伏在女孩心里的伤口。那天夜里女孩态度坚定地提出分手,戏子完全沉浸在赌博佬的角色里不能自拔,又一次生动地把赌博佬的行为扮演的淋漓尽致----狠揍了女孩。

这一回,无需猜测。这对“小两口”已不复存了,人们指责戏子,同情女孩。戏子忏悔无果,又回到了他的老屋,老屋里有他苍老的祖母。我想,戏子的初衷是想演好一部奋斗性的憧憬剧,只不过中途突然换了角色演了一部警示剧。



五、

戏子与女孩的故事已被老巷更新很久了,如今戏子不知所踪。或许这回,他冷静的做了一次观众,真实清楚的看到了女孩在他复制的戏里,那颗伤透的残留着血迹的心。他主动的离开了,就像女孩的父亲一样消失了。女孩没有走,在镇上找了一份工作。

事隔已久,我曾经被他们的故事感动过,并且深深地吸引了我。虽然结局很让人为之惋惜,甚至憎恶,但是,我在心里还是默默地给与这对分道扬镳的恋人各自的祝福。希望戏子能重新演绎一部憧憬剧,并且把握好角色。

写到这里,我突然分析自己现在正演绎着怎样一种角色,是否能够把握好?老巷的故事继续声情并茂着,那么老巷又何尝不是一部戏?只是执导这部戏的是无声、无形却很风云变幻的岁月。



写于2010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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