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芳菲）本草背后的生态观念

                   本草背后的生态观念
                                      楚些

    读冯杰的散文，惊讶于作家在作品中袒露的一个细节，即他的阅读功课居然伸向了《本草纲目》，在某一时间段，作家集中摩挲、玩味这本医书中草本植物的药物脾性。而一个人偎在沙发上，深夜里观看纪录片《本草》则是另外一种感觉。那么多未知的植物在电视屏幕里被人所叙述，成为故事的主角，与我的日常经验形成对峙。
    生活在城市里，被网格化的单位建筑、街道、马路紧紧包围，按道理，与呼吸日月精华的本草没有交集的机会。且慢！听听卡夫卡的劝告，你端坐不动，大千世界会向你自动涌来！ 
    源于对生态观念和生态文学的关注，因此，一些本草的人间故事引起了我的特别注意。对于珍贵的本草而言，它们往往有一个集中的产地，而这样的产地则被命名为“道地”。比如野生人参的道地就在吉林长白山，这些年来，随着本草道地的缩减，人为的过度开采，人工养殖规模的扩大等等因素的存在。开采本草成了鲜见的秘约和盟誓，只有在老把头那里，才能洞见延续千年的古老仪式，以及这仪式背后的生存观念。以野生人参的采摘为例，进山后的香火祭拜乃第一道仪式，这一仪式的背后掩藏着山民对天地的敬畏和感恩。而在寻找的过程中，禁言则是秘密盟约的内容，这一隐秘规矩的背后，则是人们将人参视为神灵之物的观念，也让我想到了古希腊的一个哲学观，美是神的赐予，不可轻易地抛掷！禁言的前提下，寻参人的交流主要依靠手势或者以棍敲击树木的声音传达。三五人进山的话，一周内不能觅见人参的任何踪影，这是很常见的事情，至于年度采摘的结果为零，亦非例外。通过电视镜头，我有幸目睹了人参被发现及被采摘的过程。老把头躬身在地，以红绳牵住人参的植株，以磨砺的鹿角为采挖工具，小心翼翼地拨开腐殖层，历经三四个时辰，方将野参完整地托出。青年人兴奋至极，急于转身离去，而老把式则不慌不忙，继续匍匐在地，将植株上的红色叶瓣取下，埋在不同的土坑里，然后覆盖上土质、碎叶，再于地面上扦插一棵小树。如此，取参的工作方告一段落。千万别小看这最后的尾声，正所谓生生不息谓之易，越是名贵的本草，采摘者越发敬畏天地灵气的结晶，若想经久，绝不可予取予夺，必须以留余的态度对待大自然的馈赠。
    今天看来，这种留余的做法，其实就是朴素的生态循环观念的载体。与大自然交换的过程中，人们需要恪守边界，不独本草使然，对待其他物体，哪怕是平常之物，也需要留出余地。 科学技术虽然为人类能力的拓展提供了翅膀和助推力，但对于欲望和意志而言，需要自省意识作为平衡之木，若不然，人类的身躯越高大，对于生命系统来说，投下的阴影就会越广大，到最后，一个庞大之物在这个星球上碾压，实在是一件极其无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