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也只是角度的一种

高度也只是角度的一种

好声音这个节目我也就看了第一季，后来就没怎么关注，偶尔在新闻上看些片段而已。最近再次被它吸引眼球，还是李荣浩的那件事儿，据说是他说“音乐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然后就此引发了不同观点人的对喷。我对音乐没啥了解，也不从事那行，它有没有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也没兴趣。我只知道不管音乐是否有贵贱之分，2000年左右我还逛音像商店的时候，里面卡带的确是有贵贱之分的；而2010年左右，我带女孩子去听孙燕姿演唱会的时候，门票也是有不同价位的。当然了，这些价格跟音乐是否有关，音乐圈内部是否还有另外的标价交易体系，这个也是不得而知了。虽然读书时也学过价格价值之类的辨证关系，但是真要我说出个服众的子丑寅卯来，的确也没那本事。对于价格的判断，我并不擅长，所以我直到2012年才在上海买房。其实早知道涨这么高，当初咬咬牙，也是可以早买三五年的。

不谈音乐，谈谈文学吧。作为一个不靠文字吃饭却的确写了十五六年文章的业余写作爱好者，我不止一次跟专业作家就类似话题有过争论。“文章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个话题，也是争论过的。不过，或许是我比较幸运，当然更可能是因为我没啥名气，又或者跟我争论的人也没啥名气，总之，我虽然有跟李荣浩类似的观点，但也并没有引来群起而攻之。说类似，是因为并不完全相同。事实上，我是承认文学或音乐这类东西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怎么可能没有呢？任何一个有价值观的人，都有其内在的价值评价体系，嘴上可以说我对你的爱如何如何，但是他荷包里就那么多钱，到底给父母对少，给孩子多少，给你多少，这个都是有数的。当然，也不排除坚信你那玩意就是好，但同时又坚信其一文不值的，比如，他们会很严肃地给出一个“无价”的标签。可以信，其实可以信，根据我自身经验，虽然信不信都不影响收入，但如果真信了，心里比较舒服。

既然每个人都有，这么多人呢，有些人对某些人和事儿有类似的评价体系，也就不奇怪了。于是，我们也就会发现，的确存在这样一些情况。你不喜欢、觉得一钱不值甚至给你钱你都不吃的东西，有不少人花钱去吃；请你去你都懒得去听的戏曲和音乐会，别人花大价钱去听；你的梦中情人，觉得今天娶了或者睡了明天死了都行的那种美女，他老公出轨了，还不止一次。你当然可以觉得那些人脑残，就像人家也可以觉得你有病一样，不但可以觉得，只要你不是什么名人，说出来问题也不大，当然，别四处去说，别跑人家家门口或单位去说，注意一下尺度。各有所好，对于这点，其实就我身边的多数人来说，大家是同意的，但是，问题在于，也是这帮人，在不同的事儿上，却也都坚持认为，并不是所有人的“评价标准”，都享有同等权重。换句话说，我认可你享有跟我不同意见的权利，但我坚信你那不同意见就是个屁。

这点其实也很正常，在不同的事上，我们总会更尊重一些人的意见，并把另外某些人的意见当屁。我们也大致知道，在某些事上，很多人会把我们的意见当屁，所谓屁民嘛。所以，通常，我们也不常去参与意见。准确点说，我们日常生活中，跑去对着别人发表自己意见的机会并不是那么多，不管是领导还是同事。绝大多数人，发表不同意见最多的场合其实还是在家里，当然，像我这种，连在家里都自觉闭嘴的，也不是凤毛麟角。当然，这是说现实，在虚拟世界里则不同。哪怕我背着房贷，午夜梦回时哭着后悔自己连买房都看不准的愚蠢，这都不耽误我在网络上就全球经济走势发表见解。现实中，我当然不会跑去上疏，但网络里我敢啊。说白了，我那些观点，总之我也没准备负责任。谁听了我的观点赚了钱，我没准备去分人家的；相应的，谁听了倒了霉也是他活该。真需要负责任了，比如现实中朋友有关于离婚或者置业方面的大事儿来咨询我，我通常选择不发表明确意见。

事儿就是这么回事儿，除非完全不在意那事儿的人，只要在意，那么就会有高低贵贱的分野。每个人都会有其独特的价值评价体系，而在不同评价体系里，高低贵贱可能是不同的。那么，不同价值体系，或者说不同人在这事儿上享有的裁判权重，又该如何评判？这其实相当于不可避免地把“音乐是否有高低贵贱之分”，转化成了另一个问题：在评论音乐好坏的时候，评论的人，是否有高低贵贱之分？是的，虽然很多人不承认，但这才是问题的实质。否则，当意见不同时，谁说了算呢?一人一票的平权？还是某些人可以享有两票，十票，一百票，或者，他说了就算？只要这个问题不解决，前一个问题就不会有答案。而显然，这个问题，在可见的将来，都不会有答案。

当然了，这里说的是对于全球，至少也是全国范围内被接受的答案，是没有的。但如果缩小范围，比如到某个公司，某个节目，或者你家里，那答案其实可能很清楚。我们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标准能被推行，相对于其真理性，背后的碾压性暴力，可能更重要，就像车靠右还是靠左行。比如，我家叶子认为某首歌更好，我就坚决支持，至于其他歌手是否赞成，关我屁事。说白了，高度，也不过是角度的一种，它不过是名字叫高度罢了。站得高或许看得远，但看得远，一般也就容易看不清。没有一个角度是全能的，就像不会有所有人都认同的价值评价体系。高低贵贱当然有，但那是你认为，哪天你不那么认为了，它又算什么呢？想想你前女友，想想你当年对她说过的话，敢跟你老婆重复一遍吗？


河蚌赌徒 2019年8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