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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温柔的药

2022-01-19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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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每当太阳轻轻地升起来,你就会感觉到无与伦比的美妙。日落也是,生活是精准的是重复的,是你以为的无穷无尽和忽然的戛然而止。当你还有心情跃跃欲试的攀爬探险,要珍惜并且去做。
  你看草木都带着药效,你看树木都像竖起来的河流,你看流云都是人间的小绵羊。
  你把自己比作一只猫,你看重的是猫的好奇心。昨天你又去看了牙医,逗留了一个小时,你引以为自豪的牙齿,也出现了松动的缝隙。你的小欢喜也跟着过来看牙医,她有蛀牙,需要补。小小的儿,补完了牙还知道夸赞男牙医太帅了。
  都是转眼之间的改变,你的惊诧你的猝不及防,对于生活的现状却是改变不了分毫。
  可是你有诗歌,幸好你有诗歌,你先前被生活的种种折磨得褶皱,每一回都被诗歌熨烫平展。那是恰好的温度恰好的柔情,恰好地给了你继续走下去的全部滋养。你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没人知道你心中充满词语的歌,咿咿呀呀的大青衣一样的美妙绝伦。
  有限的空间和时间被一些琐碎的日常填满了。你整个人都因此丰盈起来,你是富饶的。

  2。

  事实上你没法再简单了。人生过半之后,你不得不删繁就简,而后就真的爱上了简。
  你时常犯懒,时常没原则的自我原谅,这很不好。但是你就是固执就是倔强,你才不去管好不好该不该呢,想犯懒就犯懒,哪怕不洗碗不擦地。找个电影看,自在的哭自在的乐,或者躺在阳光里像一株植物那样舒展筋骨。
  你先前还喜欢挑拣着拔白头发,细心的找,现在用不着了,白头发忽然促目惊心的多起来。好像昨夜洗完澡还青丝三千,晨起的时候就黑白参半了。
  尘世的大雪怎么就上了头顶呢。某些事看起来蹊跷,你都不去纠结,一加一想等于二就等于二吧,等到想等于三了,也随意好了。
  你在北方,有着爱憎分明的四季,你时常纳闷,那些南方的常绿风景会不会让人疲倦。你看,又一年的大雪该来了,云团堆积,清风凛然,你喜欢空旷之中的寂静独立。
  这就是你想要的,不逼仄不囚禁,蔓延着盛开着,没有边界。
  这就是你无能为力又乐此不疲的生活,恨不能将一个你分开使唤。用慈爱的部分享受儿女绕膝,用坚韧不拔的那部分支撑起生活的骨架。所剩无几的那些,你是最珍惜的,你一头冲进四季的风霜雨雪。你啊你,像一个翩然的精灵。
  活在某种轻微的晕眩之中,不那么清晰也没那么透彻,三分暧昧二分烟胧,如此恰到好处。你时常迷离,自问这是哪里的风声,这是哪里的雨滴,哪里的彩云那么锦绣。
  就像此刻时光安然悄无声息,你坐下或者靠着沙发背,你起身走17步到厨房,拿起一棵刚收回来的青帮白菜,你要做白菜炖豆腐。
  你每天都要按时吃药,这成了余生最认真的一件事情。

  3。

  你喜欢看着孩子的眼睛,晶晶亮像个万花筒。对于某样事物,心意到了也就有了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好。
  好,是你以为的好。是无需他人认可更不用旁人佐证的好。就是好,错误百出漏洞丛生的好。
  你一回回地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浓密的眼睫毛环绕着两颗暗夜里的星,那时光阴暗淡雨声也暗。那时的夜晚窗外有连续的千奇百怪的声响,过路的邻人停留下来观望猜测啼听,风声混杂着院子里犄角旮旯的诡异声,你的不安便从那时候开始了。
  你的病一旦形成想去掉就难了。你的轻薄如纸的睡眠,你的易感的情绪,你的怪异各色,等等等等。
  你早已学会了自己和自己和解。原谅自己包容自己,再克制自己。
  只有你自己知道,你还是个孩子。你的心性你的情怀你的不顾一切,都和当年一样甚至比当年还要痴迷。
  你的内心,早已被一种疯狂的情绪充塞满了。爱与想念,孤独与无助。不过这自我感知的疯狂外人看来几乎是平静的。
  多年来你习惯了在这种平静的氛围里种植内心的蓊郁。一花一木一世界,一笑一颦一辈子。
  人们这样形容你,说你是大地上的芬芳。天知道你是多么胆怯羞涩,同时又是疯狂的痴迷的,对陌生状态的欣喜。你是一只有好奇心的猫咪,妩媚而慵懒。
  你的易于接受暗示,你是一条渴望自由的鱼。在光阴的大河上下沉浮,哦你,是个棱角丛生的家伙。任凭打磨任凭冲刷,你仍有三分初心,仍是少年心性。
  那些未知的、新发现的事物不过就是一场人生的欣喜好奇的偶遇罢了,况且其最终也要沦落为陌生的、迷茫的那些事物,以待在某个时刻、某个契机下再次浮现。

  4。

  药匣子翻过了。没有。
  隔壁医生家,倒是可以过去看看,只是你不想,事情应该说还没到那一步。
  但是明显的你开始紧张起来,艾叶揉碎生姜切片再加一把盐,滚水烫一会儿,再加入凉水,桶里的水有七分满,脚放进去刚好不溢。有一部电影预备看,但是此刻明显不合适看,闲书也不看,群聊也补参与,泡脚的桶上覆盖了一个大浴巾,出汗了,脸颊微微热,胳膊也热,打了个喷嚏。你用人参甘油涂抹膝盖至脚背,揉搓按摩,你早已学会了自我按摩手法。
  喝一杯水,不能多喝,每晚都要起来四次左右,轻薄如纸的睡眠,在你是小心谨慎的护着的。
  感觉应该还有一粒药,以前吃地西泮片和艾司唑仑片,吃得胆怯慌张,下意识的以为自己是朝着痴呆症患者一步一个脚窝地靠近。某天朋友给了你几粒Swisse睡眠精华片,说让试试看,说是纯植物的。后来你研究了一下,缬草根、蛇麻草、茯苓菌干、镁分别作用于人体的药理,因为你很想透过某些植物的根茎叶花果实和香气,参悟到点别的事情。缬草根归心,蛇麻草抚心,茯苓安心,镁之于人体起到一定抗击抑郁的潜在效果。
  那剩下的一粒说什么都找不到了,你忽然觉得绝望,头痛欲裂。
  你不能容忍自己这么轻易的放弃希望,生无可恋的状态不是你该有的。你强迫自己躺下,自我按摩头部发根,在潜意识中想象山谷幽泉鸟鸣啾啾。可是不管用,一万匹马奔腾咆哮,一千只蜜蜂嗡嗡作响,一百件事左右冲突。你知道坏了,又到了无法掌控的时刻了。
  猛地想到那几粒药最早放绿色双肩包里了,天若怜你当还有遗落的一粒。绿色双肩包就在衣架上挂着,它不会言语,打开伸手去探,还没摸到底部,臭烘烘的药味扑鼻而来,多么美妙的味道。拿杯子喝水最后一粒药,那么温柔体贴的入了肚。你啊又活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重又躺到被窝。至于明天还是不要去想了,梦见什么也不重要了。

  5。

  你啊,活在某种轻微的晕眩之中,不那么清醒不那么明朗。你的记忆力越来越糟糕,所以你吃回头草走回头路,一件事翻过来调过去的反复做。尘世广袤,天空深蓝草木葳蕤,华枝春满哪一样都有神奇的药性。
  于你而言,那是多么温柔的药啊,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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