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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彩虹门 丁香花 (修改稿)

2022-01-19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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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虹门   丁香花

                                                                                                                                     沈飘

      感觉有病时,老愁了,心里没着没落的烦,正好看到同学群里,同桌同学和别的同学聊她正在带她弟媳妇遥山北下地看病,这样就有了共同话题,和她聊了好几天病啊病的。                                                                                                                                                                                                                                       后来 我去县城看病时,她给我打电话,嘱我去她那里取报纸,我走到离她单位五六十米的地方等她,她从对面走过来。在我的眼里,总是她微笑的样子。我接过她递给我的大牛皮纸信封,翻转,背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神彩飞扬的“飘”字。同学是国家公务员,她知道我喜欢看书、看报,她把她单位订的《人民日报》《经济日报》副刊有文章的报纸都留着,还有本市报纸副刊我发表的文章的报纸,想方设法交给我。
     她已去省城带弟媳妇 看病多日,今天上班,噼里啪啦一堆乱七八糟的事等着处理,不过,看着人还是蛮有派的,干净立整,够个国家公务员的范。同学扭捏着、微笑着、半开玩笑半认真吞吞吐吐的说:“飘飘,我真怕你死了”。我面带嗔怒,咬着下嘴唇:“去,一边去,你是近一段去医院多了,胡说八道!”旋即我又憋不住噗嗤笑了:“我才不死呢?我得和咱们一帮同学一起老死了。”她也噗嗤一下笑了:“就是,飘飘怎么能死呢?咱们都好好活。”她单位的大门口就对着林荫路,不宽,里面有些树,我一眼便望见一树看得粉白的杏花,才知道,这日子都让我过白瞎了,原来杏花都开了,自己都不知道。

      同学也注意上了这一树杏花。不知道怎么造成的这株杏树歪歪的快躺倒了。同学说:“飘飘快过去,我给你照张像,”这样,在这个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的日子里,我有了三张和杏花的合影。
      那日上午,我和同学就在朵朵花事旁说着病的一些话题。同学望着我,愁眉苦脸的样,犹犹豫豫地说:“飘飘,你脸色太不好,你怎么了,我真担心你的病”。我说:“有病了吗?这不看呢吗?”

      我有些不好意思,擦了很浓的遮盖霜,上面还拍了很厚的粉,还是被细心的她看出来了。我有些懊恼起来,心情更是一落千丈。平时,没有病时,我有白净的面容,我喜欢白净的自己,长的可以一般,但必须的白净,这是我对自己满意的一面。 其实,我的病,担心的何止她,知道的都为我担心,我尽量不让多人知道我生病了。
      
      那日傍晚,我正在诊所准备扎吊瓶。同学来电话,说她正在北山上,知道明天她要带她的弟媳妇去北京看病,一去又不知道几天回来。我电话里也对她说了,我也是,再不好,就去省城看看。然后,我便问明医生何时下班,在下班前我能掉完的时间回来,便匆匆走向北山。                                                                                                                                                                                                                                                                                                                                                          初夏的北山,路上、林里、假山、四周到处是散步的人,按照约定,我盯着高高的电视台信号塔,奔着目标,顺着拐弯抹角的台阶往上奔,若大的地盘,拿着手机,我四处张望。手机响了,同学说“你往你身后远处看”,原来她染头发了,蒙避了我的双眼和感觉,面面相觑时不禁傻笑,她不知道我笑什么,她也望着我笑,“飘飘瘦了”。我说:“正好减肥了,《诗经》”里不说吗?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就笑:“傻飘飘,像个疯丫头!”
      我们顺着小路,挑人少的地方,走过来,走过去,那里花开的旺我就奔那去,她和我说,那一丛丛紫色的花就是紫丁香。我偷偷吐了吐舌,做了个鬼脸。我这个农村笨女人,本不知道这花就是美文里说的五月的紫丁香,暗笑自己孤陋寡闻,不过我装知道,反正她也不知道我知道不知道。
      有的瘦棱棱的枝条上缀满了一串串暴突的花骨朵,看着,感叹着,世间真美好,我们在中央。光滑的小涌路旁,有矮趴趴的枝干,从上到下挂满了一嘟噜一嘟噜的白碎碎的花,坠弯了梢。高大的树上也坠满了白的花,不知道会结出怎样的果子。草儿也绿的满不在乎,遍地都是,野花兀自开着。见到一种在乡间久违的小野花,柳树叶似的几条条聚一起,中间竟会有花生粒大的兰紫色花朵坦然的开放着。我小的时候,乡野到处可见,后来有了除草剂,一年年的,说没就没了。见到的一刹那,好激动,看来还没有绝根!久别重逢的感觉总是美妙的,关乎心情。同学也是农村出去的,她和我讲,她刚分配县城上班时,这里只是一片高高的荒地,现在建设的这样美了。那时自己还是个大姑娘,现在老了,她边说边笑。她说她弟媳妇是外地人,早些年穷,在当地订不上的,弟弟打工在包头领回来的。她妈妈早去世了,她爸爸瘫痪十多年了,由弟弟,弟媳妇两口子照顾着,因为他们的付出,她才可以安心的工作。这弟媳妇生大病了,老爸还离不开弟弟。做为姐姐,她责无旁贷,必须担起做姐姐的责任,给母亲一个交待,给弟媳妇一个有力的臂膀,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弟弟的天要塌了,姐姐这时候不上啥时候上?要不然,还要我们这手足之情做什么?岂不枉费了我们父母的一世深恩,我们一母同胞的一世深情。我说:“有你这个姐姐,你弟媳妇是幸福的。其实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一杯白开水里面放一勺白糖的安宁”
      小小的风一丝丝袭过来,带着各种气味,落在我们的鼻翼上,头发上。她大踏步的迈着台阶,拉着我,我则蹦蹦哒哒的追赶着,拾阶而下,她说:“飘飘,我们去彩虹门吧,走走家乡彩虹门,无论去哪里都会有好运气跟着的”。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光。通往彩虹门的路的两面就有了对称的方型柱子,主体都是鲜红色大理石,一节一节的组成,像古代宫廷里的挑着的长方形灯笼,四面周围是早先年木头窗格子式的图案,类是平安字符,古典、古朴、又章显着大气奢华。这是我头一次踏入彩虹门,我就是个乡下人吗,我说:“看着真好看,谁设计的,真有才”她说:“看着多喜庆,我心情不好时就来这彩虹门走走”。进入了彩虹门,我们走下三个台阶,便掉回身子,站在那仰脖望彩虹门,两面还是那样的方柱,彩虹门真的就像暴雨过后天空出现的彩虹型状,落在两柱中间,不同的是,它没有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颜色,它是鲜红色大理石做成的上下框,中间隔成一个一个长方形,一边五个,白色底,其中底往上是四个小花图案,最后一个是飞着的金凤凰。两面一样对等,中间三个字,金凤凰的嘴就对着字。三个字,写着啥门。因为是篆体字,我头一次看到,有的干脆认不出来,有的需迟疑一阵才能念出来。她比我念书多,见多识广,总是一下能够脱口而出。我急了,告诉她,不让她说,我说让我先说,看我念的对不对,她就微笑着望我不言语了。等我望了好半天,也没念对,我便晃她的手,她便念,我便晃然大悟的呵呵笑,一道门一道门的回望,状元门、通达门、财运门、长寿门、兴旺门、和顺门、平安门、吉祥门、福运门,下到最后一个台阶,就势就坐在那,阳光那会儿照着我俩的后背,柔和的空气里伴着土香、草香、花香,风细细柔柔的吹吻着,和我们耳鬓厮磨着,像叮咛、像安慰、像嘱咐。
     她说,本来开始病理检测结果不是癌,我弟弟,弟媳妇大喜过望回家了,准备再修一个大牛圈大干特干。可主治医生质疑,我就又另挂病理专家号,昨天就拿到了最坏的结果。我弟媳妇被诊断为淋巴癌,以前的侥幸心里荡然无存。我昨晚一夜睡不着,我说:“那就想开吧!别治了,别到最后人财两空的”。她说:“不甘心”
      我说:“是啊,年轻轻谁甘心死啊!”
      她说:“如果我不叫真,我弟弟和弟媳妇就可以掩耳盗铃,乐呵呵的过段日子”。
      我说:“就是,还不如就那样混段时间”。
      我俩小声的聊着,五月的天空干干净净,五月的花香简简单单,时间分分秒秒伴着我们流走了。听到身后传来歌声,我俩都回头望,一个女人从上而下,大步流星的往下奔,左手剪刀,右手拎着一个白塑料桶,边走边唱:“父亲曾经形容草原的清香,让他在天涯海角也不能相忘,母亲总爱描摹那大河浩荡,奔流的蒙古高原我遥远的家乡,如今终于见到辽阔大地,站在这芬芳的草原上……”声音很大,铿锵有力、仿佛旁若无人,走路的姿势让人感觉生命的平平安安、实实在在、健健康康,多好。她看了看和我说,我弟媳妇也有点像这个人,小个子,胖个搭的,谁都说有福像,可这如其来的病,让人没法接受啊!我哥哥,我姐姐都有病,都在农村,出门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就我身体还算好,挣的工资也不低,过去为了供我念书,哥哥、姐姐、弟弟付出很多,尤其弟弟、弟媳妇替我们照顾爸妈,我给钱还从来不要,逢年过节给我拿家的鸡蛋、猪肉,我弟媳妇那人也好。现在是和平幸福年代,常说救人于水深火热之中,啥是水深火热啊,就是大病。我望着她,满腹心酸。她说:“那么多人顷家荡产去治病,还不是想活命吗?所以我们得珍惜这没病的日子,这才是最幸福的活着,不疼不痒,阳光、流水、鲜花、蓝天、绿树、美女,世间那么多美好,谁甘心年轻轻的死去?”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她久久的收回追随的目光。拉紧我的手站起来了。
      重又正面面对彩虹门全景仰望,彩虹门光鲜亮丽,给人鲜活旺盛的生命力的感觉。我晃着她的手眼望着她说:“你不要念,看这会功夫我忘了没有,”我数着,三步台阶一道门。我念一句,她也接着说一句。我俩仿佛一唱一和般,让我想起念书时,过元旦同台演出时的美好岁月,真想在此时此地高声和她一起朗读:“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日子都来吧!让我编织你们,用青春的金线,和幸福的璎珞,编织你们!我们有时间,我们有力量,有燃烧的信念,我们渴望生活,渴望在天上飞!”那时真好、远去了……
      我们说着、我们笑着、我们看着,我们幸福的享受着,彩虹门的两边是仿古的平安方柱,九道门过了,还是隔几米远一边一个方柱,方柱上挂个仿古的红灯笼,那是美观美观真美观。
      周围到处都是散步的人,三个一伙,俩人一对,五个一帮,还有成排的暴走队,世界一片祥和。地上的野草、野花、野蒿都有模有样的默默无语的生长着。我总是禁不住那花的诱惑,不着调的逃离同学身旁,胡乱的摸摸白的花、紫的花,拉到鼻子下闻闻,我的身上、头发上沾满了花絮,我赖着不愿往回走,同学望着我说:“你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再不回去就吊不上瓶子了”。我说:“不吊了,反正也死不了”。她说:“傻飘飘,听话,答应人家的事要做到守信誉。”
      不知不觉中,夜色弥漫开来。山上感觉有行人休息的长条椅子上都有一个亮一个亮光在晃动,那是人拿着手机的亮,只能感觉到模糊的黑影。一弯新月挂在天空,是阴历四月初三,望着月亮,我俩同时说弯弯的月亮小小的船,小小的船两头尖……我说,小时候穷,可那时真感觉幸福。她说,是啊,那天我还去巫医那给我弟媳妇找了找。我说对啊,找找看,有的说的也准,就当解心疑,明白明白。“明白啥啊!说九死一生”。“九死一生后面不还有死里逃生压后阵吗?”我们边说边走着,转过县图书馆的高楼,就看到了热热闹闹的北山全民运动广场,灯火辉煌,广场上总的有几千人吧,跳广场舞、交际舞的,还有甩鞭子的,抽的啪啪响,还有骑单车和滑板的少男少女,冲上台阶,再下来,女孩子尖叫着,男孩子打着口哨。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人来人往,城市的灯火,夜市上各种小吃的香气,烧烤的油烟味,车流,变换不停的红绿灯,这是现实。明天,我和她都将背负着自己的命运,去面对生死的话题,没有别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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