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山:无关历史
登绵山,未见风景有何奇异处,却听到许多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最著名的就是“割股奉君”的介子推退隐此山,被焚身亡。然而听了这个故事,却疑窦丛生。
《左传·僖公二十四年》载:“晋侯赏从亡者,介子推不言禄,禄亦弗及。”介子推为什么“不言禄”呢?历史上众说纷纭。比较常见的是介子耻于与狐偃之辈为伍,“……二三子以为己力,不亦诬乎?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乎?下义其罪,上赏其奸,上下相蒙,难与处矣。”又有介子智慧高深,高风亮节,甘于奉献,功成身退之说。明代林魁有诗云:“但使亡人能返国,耻将股肉易封侯。”(《寒食题介子祠》)大概可为一证。而《左传》还有介子推“且出怨言,不食其食”之说。介子为何而怨,有何怨言呢?
而介子推不言禄,晋侯便不封赏,却又是为何?在逃亡途中,晋侯被饿得奄奄一息之时,恰是介子推从大腿上割下一块肉做成肉羹救了他的命啊。难道晋侯果然贵人多忘事,得志便猖狂?而晋侯亲睹“有龙于飞,周遍天下。五蛇从之,为之丞辅,龙反其乡,得其处所,四蛇从之,得其露雨,一蛇羞之,号于中野”之诗后欲求介子,不得便焚山相逼,却又是为何?难道晋侯不知道烧山会烧死介子推母子?传说文公焚林,有百鸦绕烟而噪,或围在介子推周围,用躯体遮挡烈焰。禽鸟尚如此,公侯何忍心?他凭什么断定他一焚山介子就会出山相从?而传说晋侯见到介子推母子的尸首,悲痛万分,将一段烧焦的柳木,带回宫中做成木屐,睹物长叹“悲哉足下”;下令全国以介子推被焚的三月五日为火禁日,禁止烟火,仅食寒食,从而形成代代相传的“寒食节”,又是做给谁看呢?真的是“以志吾过,且旌善人”?
朋友说:“你这是多余之虑。我也可以编历史,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下面是朋友的“历史”:
介子推原来并不叫介子推,而是叫王光。王光不是什么重臣,只是因为身强体壮,力大无穷,而被召入宫中做护卫。公子重耳出亡之时,王光被做为力士而随从。因为他性情憨直,“缺心眼”,所以大家叫他“介”。而王光从亡时负责推车(因而叫‘推’)和众人伙食。
“割股奉君”一节,原委是:逃亡途中,粮食无多,屋漏偏逢连阴雨,仅存的一点粮食又被小蟊贼偷去。众人饥饿难耐,重耳更是暴跳如雷。众人责令王光准备伙食。王光百口莫辩,躲在一旁长吁短叹。狐偃之辈不依不饶,有人口出恶言:“找不到吃食,你就把你的肉割下来给公子吃。”耿直的王光一气之下,从大腿上割下一块肉,切巴切巴剁了,掺些野菜,做成肉羹端给众人吃了。众人不明就里,连呼啧啧。而王光内心的悲戚又有谁知道呢?王光从此与这一干人等有了距离,立志,如果能活着回到故国,绝不与此等人为伍。想想吧,能吃人肉的人,是什么人?
由于王光在随亡队伍中仅仅是个推车的,兼伙夫,所以在重耳心目中有无此人,似乎无关紧要。文公赏分数等,“夫导我以仁义,防我以德惠,此受上赏;辅我以行,卒以成立,此受次赏;矢石之难,汗马之劳,此复受次赏;若以力事我而无补吾缺者,此复受次赏”。故而,“从亡之贱臣”壶叔邀赏时,文公有“三赏之后,故且及子”之言。王光与壶叔大概同属“以力事我而无补吾缺者”,当然“复受次赏”,至于被忘记,也就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封赏之时,重耳忘了这位把肉给自己吃的人。王光比壶叔可钦敬的一点,是他没有去邀功请赏。他的性格也决定了他不会去向吃自己肉的人邀功。直到后来,有人为王光鸣不平,重耳为了不落骂名,才令人寻找王光。而王光自逃亡归来,对途中“割股”一事耿耿于怀,多有不平,加之封赏未及,更是感到心寒,不免有许多怨愤之辞。得知重耳召见,心知不妙,携母隐居。
重耳怎肯留下这样一个可能危及自己声名的“不定时炸弹”呢?于是,他下令焚山,名为逼王光下山入朝领赏,而实际想法却是你出来就给你个小官,不出来就烧死你。另外,可能他烧山时,根本就是四面一起烧,谅王光母子二人绝无生路。想想赵匡胤,再想想朱无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而烧死王光之后,岂不又落骂名?重耳的聪明表现在这里。他确证了王光母子已死之后,痛哭流涕,拾了一截枯树枝,回去让工匠做成一双木鞋子,做悲痛欲绝状,呼曰“悲哉足下”。可不咋的,王光是够悲的。另外,他又下令全国,把王光被烧死的这天作为“寒食节”。
至于其他,不必再说什么了。地球人都知道。
这就是朋友的历史。
听了之后,我非常生气,大骂他数典忘祖。他却哈哈一笑,说:“君莫生气,无关历史。”
朋友说:“历史上关于介子推的记载实在有限得很。历史的尘烟已然飘散,后人再如何臆断,亦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当时情景如何,个中原委情由,俱已无法再现。而追究这一切,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而关于绵山的讼争亦不过是后人为了经济利益而‘强词夺理’罢了,至于介子推真实事迹已无关紧要。”
末,朋友又“特别声明”:“历史学说之争不在此列。”
是啊,历史是怎样的,谁知道呢?各取所需吧。登绵山便登绵山,开发旅游便开发旅游,不论口舌之争如何惊动风雨,绵山兀自伫立,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