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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且与春风舞一场

2022-01-20叙事散文云馨

且与春风舞一场  一场雨落,院里的几棵柳树便换了装。浅绿色的礼服,经过了春雨的洗涤,更加挺括。花儿草儿们在风儿的撩拨下,媚姿更甚,争相摆出最妖娆的姿态,要与春风舞一场。阳光,由淡而浓,热辣辣地诱惑着树梢上暗紫的芽蕊睁了眼,爆芽的乐音,随着……
且与春风舞一场  
  一场雨落,院里的几棵柳树便换了装。浅绿色的礼服,经过了春雨的洗涤,更加挺括。花儿草儿们在风儿的撩拨下,媚姿更甚,争相摆出最妖娆的姿态,要与春风舞一场。阳光,由淡而浓,热辣辣地诱惑着树梢上暗紫的芽蕊睁了眼,爆芽的乐音,随着风声一同漫飞。风,越过广袤的大漠,吹散了去年的旧颜,嬉戏于山间水面,一时间,溪桥古镇、亭台楼阁,山水焕彩,一轴鲜亮的画卷于天地间铺开。
  春天,带来的不止是好光景,还有好心情。随着气候的升温,阳光也一扫之前的倦懒,变得明亮而通透了。这时节,兴致也格外好,出门遛弯的时间多了。最常去的是犁华尖广场,这是县城最老的一个小广场,也是老城区周边居民们每日锻炼、消闲的去处。广场其实是一个大园子,里面栽种着众多植物,此时的园子里,冬装已褪,各色花儿和草儿们已将园子装扮一新,新添了一番雅趣。进得园中,我会绕着那条曲曲弯弯的小径走上几圈,瞧一瞧前日里展蕊的花苞是否已盛放,看一看树下的藤蔓有无苏醒,会不会又如去年样与大树纠缠。走一圈下来,也大致将园内各类人群的活动情况尽收眼底。而先生则喜欢去园中散落的人群处观望,偶尔还会主动找人搭讪,遇到性情相投之人,便天南地北地侃得热乎。我们各自寻着乐趣,倒也自在。
  一日,于园里闲逛时,见几位园艺工人在清理小径两旁树丛里的腐叶,趋步上前与他们攀谈一番。在我看来,落叶无需人为地去清理,或随风而去,或被泥土掩埋做了肥料。可他们却告诉我,清理腐叶是为树木通风,有助于地皮上的花草生长。闻听此言,不觉凝思许久,细想之下又觉很有道理,当即挽起袖子跟他们一起清理那些已然干枯或看不清样貌的残叶。小径旁的背阴处有几块刚刚融化的残雪,地面上的条条水线,乍看之下,仿佛冬与春的分界线,挺分明。几株叫不上名的花草正好处于那地界上,花草间有新叶,也有腐叶。脆嫩的新叶在努力地往上生长,腰杆挺得直直的,向着阳光,想要去聆听更强劲的风声。万物生灵真是不可小觑,它们看似柔韧的茎杆里,却潜藏着无数的能量,誓与春晖共争色。腐叶自然就相形见绌了,蔫蔫地耷拉着,仿佛预感到即将的离开,蜷缩着身子,无奈地跟泥土挥别。我蹲在路旁,一片一片地收集落叶,在欣迎新季候的莅临之际,也在心里跟它们道别。毕竟,它们也曾为春天着色。
  与先生回到大院时,天色已晚。刚踏进家门,邻居孙大妈来敲门,见她神色焦急,似有事相商。大妈说,先前她种在旧楼下的几盆椒蒿和马齿笕,今年她不打算再打理。她上了岁数,常常要从高层提水下来,体力有所不支,今年想交由我们夫妇全权管理。孙大妈的眼神里有不舍,也有渴盼,我明白,她想要我们一口应承下来。我有些犹豫,心想:娘不在了,这东西也没人吃了,种来何用?于是,婉拒了。孙大妈有些失望,落落地出了门。不曾想,先生追了出去,一把拉住孙大妈接下了这个任务。他认为院里多种些植物,看着也是一景,如果有喜欢的邻人摘去吃岂不是更好。我摇摇头,表示很无奈,没再反驳,既然他乐意,我就陪他一起吧。第二天,我们就开始了今春的种植计划。先在屋里搜罗出几个木盆,又从老乡那里拖来一些猪粪掺和到土里。先生还觉得不够,索性找来几块木板,叮叮当当自制了一个种植箱。看着眼前这些盆盆板板,不由得笑了,跟先生击掌开锣,高喊一声:我们的春播任务正式开启!
  “去年种过的土晒两天再种,少掺点猪粪,小心把苗烧死了!”正在大干之际,身后转来刘奶奶的声音。一转身,看见一冬没照面的刘奶奶清减了许多,但气色不错,由刘大爷推着出来晒太阳。老人家去年害了一场大病,都说熬不过春节,没想到一开春,竟好转了。刚才那声音中气十足,没有一点颓靡之气,像这春日里新发的叶,生机勃然。见老太太发话了,刘大爷也跟老伴逗趣:“怎么着,您老看不顺年轻人干的活了,还想亲自去试试?”刘奶奶欣然一笑:“若是四十年前,我指定比他们能干,我这双手可巧着呢!”刘奶奶的脸上洋溢着春光,好似真的回到了四十年前。“哎哟喂,我的巧妹啊,敢说大话了,看来你的病是真好了。来来来,咱俩换换,你来推我,把这双巧手派上用场,可别搁着生锈了,让我也享受一下被照顾的感觉,成不?”老两口的一番打趣逗得在场的人都笑了。
  望着二位老人远去的背影,眼框里有些潮润,脑海里闪现出六年前那个春天的画面——我抱着母亲坐在轮椅上晒太阳。当年,母亲因糖尿病而致左下肢血管硬化,从而引发水肿、发黑、腐烂。因为人老了不能植皮,医院只给母亲做了简单的坏死皮肤切除手术,同时告知我们,母亲那条小腿上的伤口不可能痊愈,将一生伴随着她。如果想要阻止病情恶化,只能截肢。当医生征询我们是否要进行截肢治疗时,我们兄妹几个果断地拒绝了。那一段时光,真的是不堪回首。每次去看望母亲,都不敢正眼看她那条坏死的左腿,那道醒目的伤口,太扎眼,长在母亲的腿上,却剜着我的心。我的二哥为不让母亲那条腿再度感染,每隔一天就会去医院拿消毒后的药包给母亲清洗伤口,之后再小心翼翼地换纱布。每一次,母亲都忍痛配合,每日里按时吃药,定时换药,像个听话的孩子。没有人想失去一条腿啊!有时候,看到母亲疼得一身抖颤,我们除了宽慰她,什么都做不了。三个月之后,奇迹出现了,母亲小腿上那个杯口大的伤疤,居然慢慢愈合了。去医院复查时,所有的医生都讶异不已,对老人家顽强的生命力很是佩服。当时正值公司放假,我常去看望母亲,与护工姐姐合力将母亲抱上轮椅,推到小区的花园里晒太阳。很多个午后,我都搂着母亲坐在轮椅上,一边感受阳光的温暖,一边听她说着遥远的从前。那一年的春天,温煦的阳光让母亲的精神慢慢回转,她一张口说话,家里就铺满了客家话的味道。那个春天,母亲每一次嘴角上扬的微笑,都会明媚我们的心。此时想起二哥为母亲清洗伤口的场景,何尝不是在去除腐叶,以待新叶更好地生长啊!
  纷杂而至的记忆,让这个春天灿然起来,放眼望去,整个天地间,已是绿意盈盈。清明后,天空时不时地飘雨,空气中迷漫着润泽又清新的气味。风声,雨声,绽芽声,更有紧随其后的花开声,灌满了整个天地间。那几盆椒蒿和马齿笕,在我们的悉心呵护下,长势喜人,绿蓬蓬地在风中招摇,与园里艳放的花儿们姿态无异。每天侍弄完毕,我会围着它们绕几圈。突然发觉,事情只要用心去做了,总会收到好成果,竟有了莫大的成就感,心里又有些舍不得它们被人摘取了。其实很多植物原本是寂寂无闻的,自生自灭,被人们随意践踏,甚至根本叫不出它们的名称。但是,就这么奇怪,一旦花了心思,让它们得以健康地生长,你会发现它们的存在一点不输于名花名草,也可以点染一个季候。
  如今,每次去那小广场上散步,我的脚步更加地轻了,路旁的每一棵小草都是春风送来的小天使,不会再如从前那样粗心地踩踏了。它们在风中翻飞,时而昂头,时而低俯,任随风儿的爱抚。一波又一波绿浪,将春天熏染得愈发浓厚,整个大地也灵动起来。听,鸟儿们在欢快地鸣唱,用它们至真至诚的歌声,感恩着大自然赐予的每一缕春光。它们扑簌着翅膀,循着风来的方向,开启春天的旅行。我不知道它们将去到何处,又会在哪里安家,却在它们的畅流声里,听到了它们在春的一腔柔怀下,诉说着淡泊悠远的情怀。
  看,四月,陌上莺飞燕舞,春喜眉梢!
  一丛花•咏春
  

  柳莺声里正春阳,日暖退寒凉。千山渐醒冰河去,  
  理素袖、偷换浓装。野岭添色,闲云缱绻,桃李弄枝黄。
  想来馥郁总悠长,犹解在苍茫。一帘月影西窗下,  
  慢思量、淡写华章。芳心委婉,媚容绰约,终又是痴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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