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

春雨
铜蛋子到沙河市上第一高中，报了到时，认为自己的名字太庸俗，父辈没有文化，起的名字越俗气，能长大成人。就把名字改成童心亮。说是继续上学，深造，可是，文化课，数学课，函数课上了一些，但，大多时间还是以复课闹革命为前提，深挖洞，广积粮，在学校院子里，同学们一起挖了一条防空洞；农忙时节，下乡支援麦收秋收两次。
童心亮记得最深的是学校组织大家到郾城农科所参加劳动，那是一九七零年五月的一天，风和日丽， 河堤上垂柳拂拂，斑驳的树荫下 ，农科所的试验田，金色的麦浪围镶着一片绿洲，丰收的硕果酝酿着人们的心房。美丽的沙河昼夜不停地歌唱……童心亮感觉这就是海阔天空 大有作为的农场，这是农业科学研究所呀，来自全国各地的大学生大显身手的地方。而今 我们也来到这儿参加麦收，实践读书有用的良机；你看这绿色的果木吆，嫁接出的果木有多不寻常，苹果梨 葡萄 杏且不提；有一枝从心头惹人爱吆，那是既像苹果又像柿子的桃。园子里果木品种多样尤其可爱，室里的薯秧已一尺多长；未到秋季 ，谷子已长出了丰满的谷穗，这里研究优良品种——特别是麦种，畦畦紧依的试验田，每畦地头沉甸甸的麦穗脖子上挂着小纸牌，很有次序的排列着 ，像出售商品的商标“东方一号”“九兰三九”“阿麸”等。有的麦穗上套着一个玻璃纸罩，像是金子珠宝被科学家精心保护、科技人员——也就是从全国各地来的大学生，拿着记录本在麦田里边写边观察着实验品种，谁说读书无用 ，科学种田，铁的事实就是最好的最有力的辨证。
麦收后的一天下起来小雨，闲暇之余， 童心亮是所谓“最高学府”的高中学生，坐在打麦场的电灯光下聚精会神地听从科技人员的讲课；沉静的大地在洗耳恭听。一个科技人员——农业工人，也就是从祖国各地来的其中一位大学生，讲解培育高粱丰产品种人工传粉的技术方法津津有味。他手里不仅仅拿的是一珠高粱标本，而是一枝逐渐成长壮大的栋梁。从祖国各地来的大学生，我从心里佩服敬仰。他们正像朴实高大的红高粱呀；他们从大专院校来到实践战地，“战地黄花分 外香”，瞻望这珠红高粱啊！美好的理想 ，远大的前途无限宽广。一粒麦子，一粒稻米，一粒高粱米，润物细无声，粒粒皆辛苦哇！难得的及时雨——科技人员的话就就像春风化雨，使得童心亮心田更加滋润——一粒粮食能创优良品种丝毫离不开科学知识和科学种田。
两年里，虽然也没有学到更多的高中的知识，实践出真知，科技的春雨及时滋润了童心亮 的心田。他可以说是混了两年高中，也没有拿到高中的毕业证书，因为，根本没有进行文化知识毕业考试。光阴荏苒，两年的高中生活转眼间就过去了。

一九七一年初，上边下了文件，今年所有高中初中生全部无条件上山下乡。之前，国家招义务兵，童心亮因家庭历史有问题，没有资格报名参军，这下，无条件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农村是一个广阔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下乡分配名单公布出来了，童心亮和尚玉美没有分配在一个地方，童心亮分配到伏牛山下的官店村；尚玉美却分配到郾城县某公社农场，距离相隔二三百里，二人同感失望，期待在临下乡前的五天晚上，再见几面。
小雨霏霏，童心亮来到约会的老地方，左等右等，焦急地左顾右盼，不见尚玉美的影子……
过了十分钟，尚玉美匆匆忙忙打着雨伞走了过了说：等急了吧？我出门后，看到下雨了，又折回去，拿了把雨伞，来晚了一会儿。尚玉美说着一边拉一把铜蛋子的衣角，把他拉到伞下。
童心亮感受到一阵儿温暖。他们不约而同地肩并肩走着走着，仍然相隔一把伞把，竖在中间的距离，从未逾越过心灵道德的底线。不知不觉地走到沙河边。春天虽然来了，河边的风依然嗖嗖地刮着，身上感觉有些寒意，但，幸福之感油然而生。童心亮从军用书包里掏出刚买的日记本给尚玉美说；送给你一本日记本做个留念吧。
尚玉美掏出她用过的旧手帕递给童心亮，又从挎包里拿出一本日记本递给童心亮道；我也不知道该松懈什么，六个念想吧。
两个人都没有客气，也没有说谢谢你，好久好久两人都没有说话，默默无言中透露着真心实意，但是他们，也不知道这就是爱情，只知道双方互相喜欢对方而已。由于下雨，尚玉美没有打开日记本看一看，童心亮把手帕放在自己心口上的上衣兜里。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互相默默无言好久，还童心亮先开言：你的头发辩真好看！一双长辫子扎着红头绳，美！
尚玉美欣喜地望了望童心亮一眼，说：真的好看吗？
嗯。主要还是人好看，底板好！漂亮。童心亮不好意思，但又不得不说出的真心话；你的一举一动都好看。
你穿黑色衣服最好看了！尚玉美斜了斜眼看了一眼童心亮说；你就这一件黑色制i服？
还有一件军绿色的旧军装。童心亮欲言又止不好意思道；不怕你嫌弃，家里姊妹多，我在家排行老二，穿的都是老大穿过的。想到尚玉美寒酸自己又说；你是看不起我？
我没有那个意思，真的，相信我。尚玉美感觉到应该换一种话题，改变一下气氛说；你的作文写得真好！老师经常在课堂上，拿着你的作文本当范文给全班同学朗读，真羡慕你！你是怎样做的作文呀？给我介绍介绍经验。
我的作文也不怎么样，写得也不是那么好！只是随心所欲而已。见笑了！多提意见！
尚玉美又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道：那一天，你在全校师生的大会上的演讲，讲的真好！只是，演讲途中，有地方是不是忘了讲演稿，停顿了好一会儿，那时刻，我真的为你捏了一把汗！
当着一千多师生的面演讲，很慌张的，那一会儿差一点丢了大人！不过，及时又想起词来，才不至于下不了台。
你真勇敢！能当着那么多人演讲！你真的很优秀！尚玉美不知道点赞……
童心亮得到尚玉美的赞赏，内心热血澎湃，幸福之感充斥周身说：羞煞我了，在全校师生面前献丑，我都不知道怎么下的台子，真的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那本书真好看，保尔和冬妮娅的相遇使他们成为好朋友，但，最后的结局却是失败的初恋。尚玉美想了又想说；我属牛，比你大一岁，人生都有变故，我们会不会和她们是同样的结局？……
谁知道呢？天有不测风云呀！我也不希望同保尔冬妮娅一样！……童心亮沉思片刻又说；你那天还给我书的时候，有一张《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彩色古装剧照滑落在地上，露出你羞红地含蓄；那张剧照真好看，她们在学堂同窗共读书，相见恨晚，最后也落得悲剧……愿望都是美好的，《梁山伯与祝英台》这出戏剧恰恰道出人间的美好期望……

好长时间他们都不说话，一切陷入沉思。默默无言中，一切都在无言中。他们从大街走到火车站，从火车站走到人民路；从顺河街走向马路街，小雨淅沥淅沥地下个不停，童心亮从尚玉美手中要过雨伞，把伞高举过尚玉美头顶；这样，他们双方互相交换着打伞。街灯忽明忽暗，照得雨珠晶亮尽量地飞溅，溅湿了鞋袜，也不知道。就这样，他们走来走去，走过尚玉美的家门口，她不想回家，她要送童心亮回家，就这样，你送我，我送你，来回送来送去，二人恋恋不舍；最后还是童心亮坚持说；天黑路滑，你是女生，应该得到优先保护。到了尚玉美家门口，她把伞递给童心亮道；一路上多加小心，明天，老地方见.
明天见！童心亮说：老地方！最后，还是童心亮独自回家。
童心亮回到家，已是半夜时分，但他仍无睡意，点上煤油灯，在幽暗的灯光下写下难忘的诗句：《雨夜环城》雨夜环城一把伞，剑雨泥明一团团。实是河风凉，但却春意暖。春雨缠绵好及时，伞下并肩一路欢。顺河至河边，默默无语心里甜。
这夜，童心亮失眠了，翻来覆去睡不着，重新起床，点着煤油灯，又写下一首：《春雨》//天黑了/我提前来到老地方/左等右等/你还没来/却等来了/这场倒霉的雨//淅沥沥/挡住了你的来路么/你却撑着一片晴天/正点走近我们的约会/一把伞撑着小城/遮着初春的寒风细雨/肩并肩紧挨着春天/雨击伞声是我们的对话/走来走去/不知说什么好/没有烦恼和怨言/没有目的地/傻头傻脑地/依然撑着温馨的世界和幸福的时刻/初恋无家可归//初恋冒雨一把伞/环城肆意地走来走去/初恋不累//送至你家门口/你要送我/我没有伞/送至我家门口/我不愿回去//我又送你/你又送我//送走了黑夜/迎来了曙光//淅淅沥沥/如泣如诉//这场倒霉的雨/依旧在下//这场倒霉的雨/下得真好/下得真及时哦.
童心亮重新躺在床上，手里拿着尚玉美送给的日记本，打开日记本，翻来翻去地看，一片空白，什么字也没有写给他，尚玉美这是什么意思？他胡思乱想，想来思去，突然眼前一亮，灵感来了，空白代表着什么？空白体现了什么？于是，油然而生，一首《空白》一气呵成。如下：空白//你送的日记本/没写一个字/留下一片空白//空白是千言万语/想说又说不出/只有心照不宣的人明白//空白是一首含蓄的朦胧诗/凝聚着深情厚意/只有理解的人读的懂//空白是一片天空/期待展翅飞翔的雄鹰//空白是一片草原/希望千里马扬鞭驰骋//空白是一片海洋/任凭远航的舟舰破浪乘风/空白是一片待耕的处女地/等待诚心的人儿耕耘播种.
连续五天的晚上，童心亮和尚玉美都在一起。一天不见真的如如隔三秋。今天期盼着明天，明天期盼着后天，大后天期盼着大后天……日子过得真快，离奔赴农村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最后一天的晚上，尚玉美送一个洗脸盆，一条雪白的毛巾说：这是我送给你的洗脸盆河毛巾，每天洗脸时你就能看见我，我们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不离不弃。童心亮心里非常感动，幸福的热泪夺眶而出反复加重语气道；我也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的了，只等你分配到达你所在地农村，记得告诉我你的地址，我好给你写信啊！
尚玉美也语重心长地说；别忘了写信给我！切记，切记！
童心亮信心十足道：不会忘的！一定一定！
尚玉美难舍难分地说；明天你就要奔赴农村第一线了，我就不送你了！
你下乡的时间还有两天，我也送不成你呀！童心亮反复重复道；想我的时候给我写信……
尚玉美不好意思道；怎么给你写信呀？又没有你的具体地址？
我们都还没有到农村，以后再说吧。我会想着你的。
次日早饭后，童心亮收拾好行装，打好背包准备出发。告别母亲，背起背包掂着网兜里的洗脸盆和洗刷用具，向学校走去。
学校里，热火朝天，红旗飘扬，热烈欢送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广播喇叭声呼喊着，锣鼓喧天，十多辆解放牌敞篷汽车披红挂彩，车厢上大红的绸缎底面，金黄色的大字横幅标语:农村是一个广阔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车上已经站满了下乡的同学们。班主任老师看见童心亮同学来了，立即迎上去说：就等你了，快上这辆车吧！这辆车都是分配到一起的同学，以后，互相好照应……
上午九点钟，解放牌汽车满载高中的知识青年，在广播喇叭的欢送词中，在《我们走在大路上》的歌声中，缓缓启动，经过小城的大街小巷，环城大游行，让全城的百姓夹道欢送，热烈地鼓掌致意，沿街插满五颜六色的旗子，一片欢欣鼓舞热闹非常的情景。当走过老街尚玉美的家门口，童心亮密切地观察到，尚玉美在窗口，掀开窗帘，正目不转睛地望着敞篷汽车上的自己发呆……仿佛眼睛湿润了；童心亮心里难免一阵心酸，热泪顷刻夺眶而出……
解放牌汽车环城一周，又一周，童心亮望着自己的可爱的故乡，望着熟悉的一草一木，感慨万千……但，情感丝毫阻挡不了汽车前进的速度。十多辆满载知识青年的汽车披红戴花，仿佛连接成一条彩色长龙，浩浩荡荡地驶出沙澧湾，奔向郊区漯舞公路，向广阔的天地飞速驶去！（4660字） http://blog.sina.com.cn/pbshun童心尚红的新浪博客，欢迎点击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