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分的大泥鳅
2022-01-20抒情散文王传刚
儿子七岁,喜欢小动物。 昨天傍晚,他竟然从老家东边的水沟里捉回来四条泥鳅。最大的那条有拇指粗,近十五厘米长,黑黑的脊背深黄色的肚皮,一看就是个老气横秋的家伙。另三条都有着一样浅黄的背乳白的肚,一样的个头一样窈窕的身材,体重和腰围都不及那个年……
儿子七岁,喜欢小动物。 昨天傍晚,他竟然从老家东边的水沟里捉回来四条泥鳅。最大的那条有拇指粗,近十五厘米长,黑黑的脊背深黄色的肚皮,一看就是个老气横秋的家伙。另三条都有着一样浅黄的背乳白的肚,一样的个头一样窈窕的身材,体重和腰围都不及那个年大辈长的三分之一,显然是一群稚气未褪的小东西。 据儿子满面通红手舞足蹈地说,他是在同一个地方逮到它们的。这么说来,估计是父子四人。那时正一行游哉悠哉,不幸遇到围追堵截,被请入瓮中。 儿子拎着小桶像一阵风跑回来,立马拿来小脸盆,舀满清水,轻轻地一条一条地捧起它们,慢慢地放进去。三个兄弟倒乖乖乐乐地游来游去,一副随遇而安,知足常乐的样子。只有那个家长,极不老实,焦躁不安,蹦来跳去,时不时把水拍打得哗哗直响,它的子女也就被搅得惶恐不安,窜来窜去,使得盆里一片惊涛骇浪,如世界末日来临一般。它真像我们的一些邻居一些同事,自己不好好过日子,也不让身边的人安宁。 儿子蹲在旁边,脸上漾着得意和快乐,黑眼珠随着泥鳅们转来转去,大家伙蹦一下,他就拍着巴掌哈哈笑不已,毫不遮掩自己的幸灾乐祸。 一个多小时以后,我正在看电视,儿子突然跑来,带着哭腔说: “爸爸,我的大泥鳅不见了!” 我跑过去一看,果然,盆里不见那个大家伙。水面平如镜,清可见底,它的孩子们,一个在静静地休息,另两个安闲地散着步,估计在考察新家周边的环境。 我笑着对儿子说: “它肯定蹦到盆外了,我们在周围找找,一定找得到。” 儿子将信将疑,与我一起找起来。 很快,在离盆一米左右的垃圾桶边,我们找到了。它已经没有了水里的耀武扬威,有气无力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粘满了大大小小的沙粒。 儿子小心地把它捧起来放到盆里。它先浮在水面上,渐渐潜入盆底,半天不动。 儿子呆呆地看着它,担心地望着我: “爸爸,它不会死吧?” “不会的,它只是有点累。等一会就好了。” 我还想说,它有点缺氧,这叫做自作自受。但儿子不懂,就没说了。 儿子不放心地盯着它看。果然,好一会儿,它终于动了起来,慢悠悠地,就像大病初愈一样。 我笑着说: “等它好了以后,还会蹦出来的。” 我还想说,就像许多人一样,它有点不知好歹。同样,也没说,还是因为儿子不懂。 儿子望了望我,眼睛眨了眨,咚咚地跑到厨房,拿来了一个更大的盆子。 儿子给它们乔迁了,又加了不少水。就像一家人,开始局促地挤在五六十平的小房子里,现在终于搬到一百多平的豪华大宅中了。 我和儿子都认为,那个不安分的家伙,也该心满意足了吧。 今天清晨,我还在睡梦中。儿子慌慌张张地跑到我床边,大喊: “爸爸,我的大泥鳅又不在了!” 我一骨碌爬起来: “走不远,我们再去找找!” 话虽然这么说,我心里还是很担心的,生怕它成了猫口中的美味,或者已经在滋养着某只大老鼠了。 幸好,在离盆三米多的地方,我们又见到了这条“僵尸”。此时,它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身上沾满了灰,干燥干燥的。一路都留下它“摸爬滚打”的痕迹。
儿子心疼地将它捧起来,它还是直挺挺的,连稍微的挣扎也没有。进入水后,白白的肚子朝上,慢慢沉入水底,半天不动。儿子找来一根小棍子,拨了拨它,它终于翻过身来,摇了摇头,摆了摆尾,接着长久地安静着。 望着它,我想,愚蠢的家伙,不至于蓄足力量后,还会第三次腾空而起吧?你以为每次都能抓到救命稻草吗?你以为经常串门的猫是吃素的吗? 其实,儿子心善,养一段时间后,等他发现盆里不是它们安逸的家,他会放生,送它们回到自己快乐的天地里的。只是这些,大泥鳅不懂。 不由地忆起我的一个没有喝多少墨水不会舞枪不会弄棒的亲戚。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他三十多一点,凭着当军官的老父亲的颜面进入一家国企,筑了一个幸福的小巢。把亲戚朋友们羡慕得什么似的。大概在一个老天刮狂风下暴雨他因此也就头脑发昏心血来潮的日子,突然想到自己是一条龙,应该呼风唤雨,于是不听任何平庸之辈的劝告,果敢地卖断工作,大刀阔斧地干起来。哪知老天不助“英雄”,几个回合下来,血本无归。于是,巢倾了,花枝招展的母鸟飞走了,只好把雏鸟丢给年迈的老鸟,不闻不问。终年在外面飞来飞去,如今都忘记回巢的路了。 突然明白,有一种明智叫着安分。 20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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