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学笔记 十三、十四、十五

　　十三、一味歪曲史实就会弄巧成拙 　　我在前面给大家讲过，按照历史上的说法，关平应该就是关羽的亲儿子。可是，民间的戏曲和以《三国演义》为代表的小说却说关平是关于的干儿子。道理我也和大家分析过。古人认为理想的君子就应该不近女色，所以他们就说关羽年轻时没有儿子。于是，关平就处理成了干儿子，亲儿子就这样变成了干儿子。本想美化关羽，结果却把别人的亲儿子说成干儿子，这和作者想美化关羽的本意不是背道而驰吗？ 　　像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例如，江苏南通曾经在七十年代出土了明成化年间刊刻的《新编全相说唱足本花关索出身传等四种》，其中的《花关索出身传》开篇就写刘备、关羽、张飞三人打算干一番大事业。刘备对关、张二人说：“我独自一身，你二人有老小挂心，恐有回心。”关公道：“我坏了老小，共哥哥同去。”张飞道：“你怎下得手杀自家小？哥哥杀了我家老小，我杀了哥哥底老小。”刘备道：“也说得是。”于是关、张二人约定互相杀光对方的家属。张飞跑到关羽老家蒲州解县，杀死了关家大小十口，只是因为不忍心才带走了已经长大了的关羽长子关平、放走了已经有身孕的关羽的妻子胡金定，后来生下小英雄关索。关羽杀了张飞的全家。编出这个故事的人可以说确实太坏了。民间“尊刘贬曹”的传统已经有了，你既然要褒扬刘关张，就应该把他们当做正面人物啊！如果是正面人物，怎么能干这样残忍的事情呢？连骨肉亲情都不顾的人，怎么会在意结义手足之情呢？历史上关羽、张飞不可能干这样的事情，小说家竟然编造出如此惨绝人寰的故事，而且还是用在自己设定的正面人物身上，这的确很荒唐。 　　我有时调侃说：“刘备、关羽、张飞、诸葛亮等正面人物有时候看着不像好人。谁告诉我们他们不像好人？就是那些本身想说他们好话的小说家、戏曲家。”要了解历史人物，还必须从史书上去了解，而不能看文学作品。文学作品总是有虚构，和历史上的记载差别就很大。只要是假的就会有破绽，经不起推敲。牛皮吹大了，过犹不及，会带来失真的反效果。就像鲁迅先生说《三国演义》：“至于写人，亦颇有失，以致欲显刘备之长厚而似伪，状诸葛之多智而近妖。”假话说习惯了，不知不觉就把自己所谓的好人写成了坏人，真可谓是弄巧成拙。中国古代小说、戏曲、民间传说中这样的荒唐事情太多了，读来又可气又可笑。 　　十四、接纳小人就是引狼入室 　　东汉末年，何进、袁绍想制止宦官专权，就召董卓进京协助。没想到董卓不是善类，很快篡权了，把国家搞得乌烟瘴气。各路军阀打着诛灭董卓的旗号，却相互争夺地盘，互相倾轧，导致国家分裂，战乱频繁。本来不过是诛杀几个太监，哪里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如果不是何进他们出的馊主意，董卓怎么可能有机可乘呢？ 　　梁武帝萧衍主政时，侯景曾经想投降梁代。很多大臣就劝梁武帝，说侯景这个人人品很坏，不宜接受。没想到萧衍这个时候老糊涂了，竟然答应侯景了。结果，侯景反叛了。侯景把萧衍囚禁起来，还减少他的饮食。萧衍最后又饿又气，在忧愤中死了。整个国家陷入了混乱，最后西魏也趁火打劫，梁代就江河日下了。《梁书》最后一篇就是侯景的传记，里面引用了“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这句古语。这里的妖孽当然就是侯景。可是，这个妖孽是谁放进来的？就是萧衍。他自作自受，把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大好江山亲手葬送了。 　　可见，小人随时就是安全隐患，千万不能接纳他们。三国时，孟达曾经反叛蜀国，投降曹魏。后来，他有托人给诸葛亮送信，表示愿意回到蜀国。费诗是个直性子，就说：“这样的小人，我们也没必要给他回信，压根就不用理他。”诸葛亮还是回信了。然而，等到孟达面临被司马懿进攻的危险时，诸葛亮并没有去救。诸葛亮其实心里想的和费诗一样，但他比费诗更有手腕。孟达当年坐视关羽被夹攻而不去救，后来又投降魏国，导致荆州失守，而且把上庸等三郡送给了魏国，导致蜀国丧失了不少领土。这样的人破坏力如此之大，诸葛亮不清楚吗？回信是出于礼貌，而且要套他的情报。可是，这种人终究是小人，如果救了他，将来还是祸根。与其这样，不如借司马懿之手除掉他。 　　小人的殷勤中往往暗藏着阴险，即使在他们落魄的时候也是如此。如果仅凭妇人之仁就同情他们，最终就会引狼入室，反受其害。 　　十五、事可以做绝，话不能说绝 　　前面我们讲到了费祎这个人，从人品上看，的确是个小人。可是，从个人谋略上看，这个人的确足智多谋。魏延和杨仪不和，他表面上当和事老，背地里却去告密。结果两个人都惨死了，而且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害死他们的人竟然是他们最信任的费祎。费祎对两个人讲的话没有一句伤人的，最终却把他们送上了黄泉路。而且，蒋琬病重之后，费祎毫无阻碍地做了蒋琬的接班人，实现了自己的权力欲望。我们不得不佩服，费祎的事情做得太绝了。 　　明代时，明成祖朱棣夺了建文帝朱允炆的皇位。他逼迫方孝孺起草登基诏书，方孝孺忠于旧朝，坚决不答应。朱棣威胁要灭九族。方孝孺就说：“你就是灭我十族又何妨？”朱棣于是真的灭他十族，连他的学生、朋友都惨遭不幸。我们说，方孝孺太糊涂了，只有热血没有谋略。如果是聪明人，应该说：“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干他人何事？”这样保护了他人，同样也不失正人君子的凛然正气。更何况，朱棣篡位，人心不服。现在根基还不稳，保留了火种，说不定还有人去推翻朱棣。连你的学生、朋友都死了，谁来反朱棣呢？文人的迂腐在这里暴露无遗。这么多人一起牺牲，看似壮烈，实则毫无意义。 　　我们一对比就知道，费祎是把事做绝的人，方孝孺是把话说绝的人。对付凶残的敌人，我们应该把事做绝，不能把话说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