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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隔岸观火

2022-01-20抒情散文孙本召
隔岸观火文/孙本召1.  1990年,我读师范,18岁。  我承认自己那个时候还是个蒙瓢,对于男女钟情之事,感官刺激体验为零。没有一个女生来拉我的手,尽管我的手指细长,且可以写得一手好字,没有一个女生抛媚眼,抛了我也看不见。我那时就是一个独……

隔岸观火文/孙本召
  1.  1990年,我读师范,18岁。  我承认自己那个时候还是个蒙瓢,对于男女钟情之事,感官刺激体验为零。没有一个女生来拉我的手,尽管我的手指细长,且可以写得一手好字,没有一个女生抛媚眼,抛了我也看不见。我那时就是一个独行侠,风里来,雾里去。班级里41个人,7个女生。那七个仙女级的女生距离我总是十万八千里。我也不去讨好她们。那个时候,男生成绩好是讨喜的,老师待见,女生屁颠屁颠地问这问那。我的心事不在书本上,每次考试只能踉踉跄跄地及格。我习惯于坐在后面,尽管我的个子那时还很矮。我习惯去爬山,一个人钻进松树林,听风过松针的轻盈脚步声。那时,汪国真很吃香,我胡乱地模仿着写些歪诗,写“每一片落叶上都有我走失的心。”“如果真的要分离,我会埋葬我自己。”……我很佩服我自己,不曾恋爱却成情痴。诗歌每天一首,每首诗歌里都有一个颜如玉,充斥着一个男人不着边际地遐想和肆无忌惮地煽情。  我们的男生宿舍是一色的铁板床,上下铺,34个男生,拥挤在三间瓦房屋里。我睡下铺,恐高,不敢睡上铺。宿舍里,永远弥漫着一股臭袜子和臭球鞋的味道。我不喜欢别人坐我的床,我的床总是整理的干净舒适。睡在我上铺的是我的死党阿来,他和我从初一同班,一路考到师范,又同班。后来,我们又结识了老廖。我们三人小组一起吃饭,一起闲逛,一起睡觉,一起行走校园。老廖最大,吃饭最慢,每次都是他刷碗。他也心甘情愿地被我和阿来欺负。阿来大我一岁,话不多,但每句话都很精辟。  2.  我的情启蒙教育是从一个晚上被一本手抄本开启的。那个晚上,宿舍里异常地亢奋。班级里有两个超龄生,一个是班长老赵,一个是副班长老黄。他们是民办教师身份,和我们一起参加了中考,一起录取。他们都已经成家立业。按照老廖的话说,他们是吃过荤的人,是见过红事的人。宿舍里光线昏暗,那盏15瓦的电灯拼了命地亮着。一帮男色鬼围在一起,叽里咕噜地坏笑着,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支笔,一个本子。他们都在抄写一本手抄本上的内容。我躺在我的床上,读我笔记本上抄写的汪国真的诗——《我微笑着走向生活》。  老廖抄好了,满脸通红,眼睛也是红的,像一只发情的雄性豹子。他也睡下铺,和我的下铺挨着。大雪纷飞的时候,阿来就会从上铺下来,我们三个一起睡。那个时间,我们发明了一种虾似贴背睡法,可以最大程度地利用空间,减少热量挥发。老廖走过来,夺过我的诗,把抄录本扔给我,说:“兄弟,看看这个,这是真正的人间烟火。你的诗歌女神是虚无缥缈的!”  老廖必须承认,他的字体破坏了他抄写的内容,甚至破坏了我对男女之事臆想的美感。他的字横七竖八,就像一具具赤裸的交错的人体。有的地方抄错了,涂上一个乌七八黑的污点,今天想来,就是一阵狂欢后遗留的证据。  那天晚上,宿舍的灯反反复复地开关,关开。过了熄灯铃,宿舍长也不问了。你抄,我抄,他抄,有的抄的多,有的抄的少。就我一个人没有抄,我的笔记本上全是汪国真。老廖那天晚上很不老实,他的床总是哽哽唧唧地乱晃。不光是老廖的床在摇晃,还有其它的床。男生宿舍那天晚上发生了一场小型的浅表性地震,震源距离女生宿舍平地100米。屋子里除了汗臭味,还有年轻男性分泌的荷尔蒙的青涩气息。  第二天,那本书就消失了。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我。我也不想问。自从那个晚上后,我觉得许多男生都长大了,胡子也长了。男生宿舍门口有个露天的流水沟,总是骚气冲天。班主任老高凶过我们多次,说:“你们可好意思了,你们的宿舍挨着路边,你们长眼睛也看看,女生经过的时候,都捂着鼻子。”他凶他的,男生们依旧就地开枪,不顾廉耻。可是,那天晚上以后,那本手抄本来了一趟宿舍,搅合了一夜后,我们这帮骚男竟脱胎换骨,个个人模狗样起来。宿舍干净了,门前气味清新了。  周末的一个晚上,学校放电影,片名叫《你爱我吗》。那场电影后,丁水花和关火旺一度成了班级里的话题。老廖在电影一周后,在我们三个吃饭的时候,庄严地宣告,他找到了自己的丁水花。但是,他不敢表白。阿来说,老廖,你一个熊吧,你不说,她怎么知道你爱她。你整天藏着掖着,不累吗?老廖看着我,夹了一块红烧肉放我碗里,半天憋出一个屁,啃啃巴巴地说:“兄弟……帮个忙,给我写首情诗……我递给她。”我操,老廖,你的确老谋深算,一块肥肉就想收买我这个伟大诗人。  第一次写情诗,居然不是写给我爱的人。我他妈也是奇葩。吃了老廖的红烧肉,自然要帮他。答应老廖后,我开始搜肠刮肚创作情诗。憋屈了两天,最终交了差。诗的题目是《如果我爱你》,诗的内容已经忘记,只记得结尾:如果,你也爱我,我们就一起走吧。老廖是在一个晚自习下课后,在走廊里拦下那个丁水花的,我和阿来就躲在一片冬青丛后面。远远地看着老廖从口袋里掏出那首情诗,递给丁水花。老廖有贼心没有贼胆,他慌不择路跑开的姿势,就像一只笨拙的黑猩猩。  第二天,老廖就收到了丁水花的回执单,用红笔写着:我只想一个人孤单行走。接下去的一个星期,老廖再也没有刷过碗,每天都吃点猫食,回去就倒头睡觉。我和阿来不敢掉以轻心,每天形影不离,伺候左右。我看出老廖的伤心欲绝,我对老廖的情事总结为五个字:单侧性冲动。  3.  我需要坦白地说,和你在一起,我是懵懵懂懂的。  师范还有一个月就要毕业了。我们开始实习。我实习的学校是距离学校必较远的一所村小。你和一帮同学分在距离学校比较近的一所村小。我接到你的来信时,我正在带着孩子们野炊。看字体,我知道是你的信件,你的字总是那样舒展,富有活力。  看到你的字,总可以想到你走路的样子,一束马尾在高扬的头颅后左右摆动。全校所有的男生都习惯性地蹲在食堂前面开放的敞开的水泥地面上吃饭。女生们从食堂的中心路上一一走过,我们一边吃饭,一边可以看女生进行模特表演。那三年,我们这些男色,就是靠着这个来打发无聊的青春的。  班里有个叫锦的家伙,一直是暗恋你的。这是我后来从阿来嘴里知道的。后来,锦也加入了我们的团队,又填了永。我们五个人成了一个团伙。你给我写信,我也回了封,只是。我们书信来往并不多。  我需要说明的是,18岁,我那个时候真是一个傻蛋,情窦未开。转眼,实习结束,回到学校。我只约你出去了一个晚上。那晚月色很好,你应该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说了什么早已经忘记,只记得,你说,今晚的月色真美!我貌似牵了你的手,我们说话是坐在山坡上的,距离有一米的样子。我没有拥抱你的想法,你似乎也没有想被拥抱的意思。山风有点大,你说有点凉,我建议回去。你说好。  毕业的前夜,学校进行毕业聚餐。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晚餐。大家都喝了很多酒。我也喝了。我们并不在一个桌子上。我只是和阿来、老廖、锦、永在一起,酒席散去,我一个人跑到了山上,坐在我经常去的地方,最后一次听风过松针的轻盈脚步。  我回来后,老廖告诉我,你找我找疯了。即便是这样,我也没有找你。我拿出毕业纪念册,你在我的毕业纪念册上,只留了一句诗: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老廖凶我,说我是块石头,狗屁不通,是个傻鸟。那天晚上,我一直无法安眠。种种迹象表明,你是在意我的。师范三年级,我们的副班长是女生皓。她把我们安排在一起坐。那个时候,我已经身高无比。班里一个叫荣的女生,你应该记得,她清瘦骨感。她在我的毕业册里这样留言:这一年,你如同吃了尿素一般,个子蹭蹭地往上窜,让人猝不及防。我们坐在班级里最前排,现在想想,我都有点恬不知耻。可是,那个时候,我却蒙在鼓里,这是你一手安置的。皓还和我说过,我主持班级里文艺汇演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是那样地情深脉脉。我也不知道。还有,你还说过,将来会给自己的孩子取名:泥鸣。  毕业后,我们约在一个新年相见。你来了我家。我也去了你家。你是认真的,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认真的。母亲带你去买衣服,我没跟着。也许是你感受到了我的冷落,抑或是你看到了我的犹豫。在送你回去的车站,你说:我们分手吧。  回来后,我是跪在父亲面前的,他觉得他这个儿子太不靠谱。    关乎我的情事,阿来和老廖是嗤之以鼻的。他们说是麻绳上的豆腐——不能提。在那一年,老廖独自一个人离开学校。阿来也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吧,因为,那一年,我一直处在隔岸观火的状态。情未了,情已绝,无非是两种不同的情感状态。我们知道对方都在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现在,在同学微信群里,在一场小范围同学的聚会视频里,我看见了你。你的自由自在的马尾已经不在了,多了许多成熟和沧桑。我们都已经老去。我想着加你微信,才发现,你已经将我加入了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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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0-29 19:08 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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