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院落
2022-01-20抒情散文文珺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3:31 编辑
乡下院落 西屋的房檐下,搭着一架茂盛的啤酒花藤。它在夏天的时候,开出淡色黄花。那花,能不能叫花呢。它的样子,令人想起小树林里落在地下的松塔。……
乡下院落 西屋的房檐下,搭着一架茂盛的啤酒花藤。它在夏天的时候,开出淡色黄花。那花,能不能叫花呢。它的样子,令人想起小树林里落在地下的松塔。……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3:31 编辑 <br /><br /> 乡下院落 西屋的房檐下,搭着一架茂盛的啤酒花藤。它在夏天的时候,开出淡色黄花。那花,能不能叫花呢。它的样子,令人想起小树林里落在地下的松塔。一瓣一瓣,密密地挤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座宝塔形的小房子。 啤酒花的叶子很好看,就枫叶一样。枫叶到秋天就红了,但啤酒花到秋天却全枯了。后来,叶子一片一片落去,顺着细细的麻绳爬过的藤也干枯了,西屋又露出了自己破败的样子。 这是二十几年前,老家院落里常见的情景。那时,我们都还生活在老院子里。后来,我远嫁他乡,大弟当兵留在了遥远的新疆。那个院落,成了我们一年一度,或是几年一度回来团聚的家园。 父亲和母亲,在劳作忙碌之余,在院落里上花草和蔬菜。花,有大丽花、月季花、指甲花、鸡冠花、地雷花、麦穗花等许多民间花木;菜,种过茄子,辣子、青菜、香菜、萝卜,洋芋等等。草,无人去种,自然是自己长出来的了。 大丽花的根,要在立冬前挖出来,藏在地窖里。冬天,北风呼呼地叫。大丽花、大白菜、胡萝卜、洋芋或是大葱小葱,都在地窖里安然过冬。清明过后,土地完全消融,妈从地窖里拿出大丽花,把它种在菜地的一角。十天半月过去,它从土里钻出来。好奇地打量着又一年新的时光,而后茁壮地生长起来。到了盛夏,它开出艳丽的花朵。花瓣繁杂,像人世间某一种富丽堂皇的盛景。多年之后的某一天,在藏地的个佛堂里张望,居然发现,那些色泽艳丽的酥油花,竟然都是大丽花。 地雷花长势凶猛。即使小小的一棵,后来,也会长成一大蓬。傍晚时分,开出上百朵胭脂一样的小喇叭花。一时,令日趋破败的老院子,有一种蓬荜增辉的感觉。由于它长势凶猛,在它一旁的蔬菜就形容枯萎,不能好好生长。妈常把一些没开的地雷花连根拔去,挪出空间,让其它花草和蔬菜生长。 菊花一夏天都蹴在菜园一角。即使有丰沛的雨水,它也长的不急不缓。盛夏过去,早晚的风中有了丝丝凉意,它才像一个猛然醒来的孩子一样,急急地生长起来。不久,第一朵花挺上枝头。还来不及细数,一朵、二朵无数朵,开成灿烂的一片。父亲母亲劳作一天回来,打开院门,看到院子里这些娇艳的花朵,也觉泛意消减不少。父亲长长地吁一口气,端起茶杯,坐在花下喝一会茶。妈冼衣或是做饭。我们姐弟三人,或在花下读书,或在草中抓虫,或帮妈做饭提水。日子里的诗意和温暖,在一点点在院子里弥漫开来。 喇叭花开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紫色或是粉色的花朵,仰脸望着蓝天。有时,夜里下过一场小雨,喇叭花沾着晶莹的露珠。太阳一照,折射出七彩的光泽。我摘上一朵,插到奶奶的发间,奶奶咧着没牙的嘴笑个不停。妈在厨房里熬香喷喷的小米粥。小花猫从花架下跳了出来,它的头顶,一只白色的蝴蝶正翩翩跹跹翻过院墙,向田野深处飞去。 小园里一般种菜。妈种上芫荽、青菜、豆角,白菜,或是西红柿、茄子、辣子,它们在各自的角落里欢喜生长。常常是,豆角长着长着,就和喇叭花缠在一起。你开的喇叭花,我开我的蝴蝶花。喇叭花总是要开得比蝴蝶花更为繁密,妈不得不将一部分的喇叭花掐去,好让豆角开出更多的花,结出长长的豆角来。 有时,豆角会长到五寸长。常常是,炉子上的锅里,水在咕嘟嘟地滚着。一层油湾湾的葱花,飘在水面上。几块洋芋疙瘩,在跳着舞蹈翻转。妈慢慢地从厨房里走出来,从架上摘下一把豆角。一边抽茎,一边走回去,切成段或是丝丢进锅里。一张圆圆的切面,铺在案板上,又被妈切成了细细的面条。它们和葱花、豆角、小米或是洋芋块拥抱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汇成一锅香喷喷的小米面条。那可是我们想念终生的家乡味呀。人的味蕾,早在童年时期就形成,即使后来,又吃到了山珍海味,但最初的味觉却永远也不会变化。远在新疆的大弟,每三五年回家一次。到了凉州,还来不及洗去一路风尘,就要找个面皮摊吃上一碗面皮子。那味道,独独故乡才有。 爹会把上一年的大葱留下来,等这一年开过花,结着角之后,再把它埋在土里。那时,是最为炎热的盛夏时节。埋在土里的羊角葱,得赶快的浇上水。我和弟弟急忙的去涝池里抬水,看着角葱一点点的活过来,便十分的开心。有时偷懒,借故躲开,父亲只有自己去挑水。不久,看到父亲被汗水浸透的背心,心里真是十分不安。 西红柿、茄子和辣子,是最好的搭档,它们的生长几乎是同步的。西红柿开黄色的小花,茄子开紫色的小花,辣子开白色小花。它们长在一块地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各开各的花,各结各的果。就像那些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在一个院落里,不知不觉长大了,不知不觉又老去了。 院落的中间,是一棵老椿树,几乎是和院落同岁的。院子一年,树一年。院子随着岁月的流失破败了,树却长得一年比一年粗壮。 从春天到冬天,斑鸠一家都在树上搭窝。小斑鸠飞走了,老斑鸠留了下来。它们咕咕——等、咕咕——等,叫了一年又一年。麻雀是树的老常客,无数的麻雀,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我们喝过它们,骂过它们,也亲热地叫过它们。但最终,我们都飞走了,留下空旷的院落,一任它们飞来飞去。 村子里修了康居房。整齐而漂亮的房子,很吸引人们的眼球。人们,一家一家,都慢慢地搬过去了。小弟弟也修了新房子,妈也跟着搬过去了。只有故去的父亲,将一切都留在了这里。 大雪那一天,我去老院落。到了门口,却发现忘记了带钥匙,想回去再取,终究没去,只在大门口站了许久。 大雪之中,老院落大门紧闭。门口,父亲栽的那丛芨芨草,已长得有半墙高了。越过墙头,老椿树探出头来,默默地望着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2015/12/22)
很赞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