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的韵致（二章）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1:12 编辑 <br /><br />风 歌
风歌，是我对风发出的声音私人化的命名。
风无形，肉眼看不见风的模样。假如可以用容器装，风就是容器的形状。
风无色，即使显微镜观察也是徒劳。如果在涂料中浸泡，风就有了颜料的多彩。
风无味，钻入鼻孔的腐臭，沁入心脾的花香，其实都是风的顺手牵来的“羊”的味道。
风，却无处不在。曾经我想画风，画出的却是树木的摇曳，风筝的飞翔。
我也想写风，却总是超越不了唐代诗人李峤的“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的精彩。
其实，画风，都在侧峰用笔；写风，都是曲径通幽。
或许，风有口，有声带，尽管谁也看不见。我就想到了听——听风说话，或者听风歌唱。
你听，风摇落了花朵，风拍打着肩旁，风敲响了窗棂，风撞响了门环……
你听，轻轻的，在耳畔，或单字，或词组，或短句，那是风的问候。轻柔，低语，倏忽而过。
你听，舒缓的，悠长的，轻声慢语，婉转低回，起伏有度，似蟋蟀弹奏，若夜莺复调，如置身摇篮。
仔细听，风在歌唱呢。它的歌声中，有许多音符在跳跃，有笛子的引领，有小提琴的伴奏，有扬琴的点缀，有古筝的相随……
可是，风也有心中不快的时候，它的歌唱就被情绪左右，歌也就并非美妙的音乐了。什么旋律，什么连音线，什么休止符，风一概不管不顾。
它的歌，很难定调，既不铿锵，也不悠扬，只是一味的发声。碰到土墙，就逼得墙土簌簌有声；遇到铁门，就指令发出哐哐的之音。即使遇到粉嫩的脸，它都舍得抽打出声。
更甚者，风把树枝折断，难道是为了那一声断裂的脆响？把电线杆推倒，难道是需要那几声轰响做陪衬？把房屋、大船掀翻的时候，难道是为了补充几缕悲壮的气氛？
此时，风的歌，已经变了调子，可以说是怒吼了。是谁惹风生气了吗？
不过，风平常时日很温柔，很多时候的歌都很柔美。我就喜欢听风这种风格的歌唱，更喜欢感受风唱出的歌声在我的心湖上轻轻涤荡而过的感觉。
如果风的歌步履如此轻盈，我的内心就充盈着宁静。这时，风歌要多好，就有多好！
蛙 鸣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酷暑戛然，爽气上升，秋天在北归的路上步履轻盈。
秋分过罢，雁声南归，那是顺着思念的方向告别与抵达。
夜月愈来愈明，露水日渐转凉，秋空的湛蓝透彻如诗。
秋风不言，稻花却吮吸夜露，散放缕缕幽香，如梦似幻。
鸟啼，却涤荡起蛙声，透过阡陌，跨过河谷，翻过心境的栅栏。
咯咯——咯咯——咯咯，诉说着心的块垒，传颂着对过往的留恋。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
秋实累累，成熟的气息葱茏，被紫燕衔在尖喙上一再传扬；
乡村之夜，炊烟的余味悠长，被木槽旁的老牛彻夜咀嚼和反刍。
沉浸在恬静里的青蛙，早已完成生命的蜕变。守着内心的宁静，毫无烦忧杂念。
它们却难抑激越，对着茭白月光洗濯过的星空，传达喜悦，诉说情愫。
咯咯——咯咯——咯咯，单调里含着丰富，重复中蕴藏着执着的心念。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池塘里的守候，为了在老地方的相逢时，诉说着丰茂的相思之味；
河谷里的表白，为了能在对方期待的那瞬间，在生命娇艳的花期邂逅；
东边，咯咯——满怀期待，虔诚期许;
西边，咯咯——没有怨恨，誓言如盘；
一条河谷的咯咯，一个池塘的咯咯，一个村庄的咯咯……
世界沉默于情意的滂沱，在钟爱菊花的心塬上，
蒹葭开花，朵朵胜雪，都是意欲飞翔的情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