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地方叫凉州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3:50 编辑 <br /><br />　　有个地方叫凉州　　　　在凉州，即使你什么也不做，也可以闲逛一天。　　　　城中心有个铜奔马，是咱凉州人的骄傲。外出旅游，无论在哪里看到，凉州人都会说：你瞭（看）咔（一下），我们凉州的马，就跑料（了）格（个）远啊。说罢，还要啧啧的咂一下嘴巴，好似把他个家的马牵走了一样。　　　　天马是咱凉州人的骄傲，凉州自古被称作天马的故乡。最近几年，政府将原城东的一个干河滩，改造成了一个人工湖，起个名字，叫天马湖。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旖旎的灯光，倒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又能看到远处不停转动的摩天轮，很有一些诗情画意，是凉州人放松心情的好地方。　　　　我虽然离开凉州二十年，户口也成了外乡的了，连凉州话也说的不那么地道了。但别人问起，总说自己是凉州的，还起了个网名“西凉雪”，时刻提醒自己：故乡，就是自己心头的一块肉。走到那里，都紧紧地捂着。　　　　有一个远在北京的文友，看了这个名字，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几千字，写了一篇散文叫《西凉雪》。那是一个热爱河西，热爱凉州的人，把凉州的历史挖了个清透。凉州八景，诗词句赋，运用的十分得当。读着让人心潮澎湃，自感作为凉州人又骄傲了一把。后来，他的那篇文字，发表到了《延河》文学月刊。向他祝贺，他说：也有你一半的功劳呀。嘿嘿。西凉的雪，又是飘到了西安城里，真是让人开心。　　　　那一年去凤凰古城，大山深处，忽然看到了铜奔马，真是惊讶万分。后来才知道，铜奔马，早就是中国旅游的标志了，早就代表中国走向世界了。可见，我是多么的孤陋寡闻呀。问题是，我怎么能不孤陋寡闻呢。工作和生活的地方，地处河西走廊的入口处，是一个共有二十三万人的小镇。人口也就四五万左右。这里地处青藏高原、黄土高原、内蒙古高原结合部，气候寒凉，每年就二个季节。一个漫长的冬季，一个短暂的春秋混合季。六月飞雪的事，在这里是常有的。常常是，我的故乡凉州早已花香鸟语的时候，这里还是百草寂寂，冬意浓浓。秋天，凉州城里刚刚刮了一场西北风，高原小城已大雪纷飞了。这样的地方，对于像我这样向往一个春有百花、夏有凉风、秋有明月、冬有大雪的鸟女子来说，无异就是一种折磨。于是，就只有赶着一场又一场凉州城的花事、草事、雨事，鸟事，雪事……往凉州跑了。　　　　跑的勤了，村子里的人也很奇怪。我一在村子里出现，七姑八舅三大爷就问：又来了吗。我笑着不吭声。他们私下里问我妈:丫头子工资不高吧。我妈说与我听。我就对妈说，你姑娘我拿着共产党大爷的三四千大毛呢，我就是想多回回家，怎滴。妈不语，到一面忙去了。　　　　我赶快到老园子里看一转。若是春天，红的杏花，粉的桃花，白的梨花，还有扭着腰的垂柳树，长着红穗子的白杨树。树杈杈里蹲着个斑鸠子，长一声短一声的叫：姑姑，等等；姑姑，等等。这个鸟儿，我们自小就熟悉，还听过奶奶讲《小姑贤儿》的故事。贤孝曲子和凉州小调里都唱过，还听过山西那面的眉户剧。剧里，婆婆男扮女装，手里拿着个长柄烟锅，上面吊着一个绣花的荷包。左下巴上，长着一颗带毛的黑痣。说话恶声恶气，看见媳妇就骂:狗养的，狼吃的，野人窝里长大的。看见自己的女儿，眉开眼笑，低声下气：我的娃，我的乖，我的心肝，我的肉。看着看着，气不打一处来，开始恨天下所有的婆婆。可完全不想，自己也生了儿子，有一天也会当婆婆的。　　　　话说的远了，还是说说咱的凉州城吧。　　　　咱凉州曾是西夏国的辅都，是沾过皇家气息的地方。即使时光过了几百年，乡民们还带有明显的帝都气息。走路四平八稳，不快不慢。大街小巷，永远都有拿着小板凳，手拄着下巴晒太阳的闲人。这些闲人，真是咱凉州城的一道风景。以前在市中心，有个文化广场。广场里，从早到晚都坐满了四乡来的闲人。他们聊天，唱曲，捣闲话，更多的围着三弦老人听曲子。转轴拔弦三两声，未有曲调先有声。瞎弦老人，拿出一个小凳字，摸索着坐下，再从后背抽出三弦子。四周的人慢慢的围上来，谁有谁的粉丝。曲子虽然都不变，但都是百听不厌的。《小丁郎刻母》：“花儿红，叶叶儿红，一朵莲花九条根，一堵墙挡不住四面个风……”唱的人唱，听的人听。听着听着，唱的人和听的人都一起哼起来了。有些性格开朗的女人，跟着曲子跳起来了。于是，唱的，跳的，扭到，摇的，连铜奔马都快要扬蹄飞奔了。　　　　凉州城里有个好地方，那就是植物园。这个园子，解放前叫东关花园，其前身是清代凉州知府陈润生的私人花园，当时名叫亦园，也叫东园，其间各种花卉甚多，是陈润生及其家人憩息、玩赏的园林。后来，军阀马步青统治武威期间，对武威东关进行了大面积的改造，并在原亦园的基础上扩建成东关花园，在花园里修建了当时武威最早的小洋楼——蝴蝶楼。武威解放后，蝴蝶楼所在的东关花园改造为“东关园艺场”，现在又改建为凉州植物园，当地群众俗称“核桃园子”，成为众多老百姓消暑乘凉的地方。　　　　园子里花花草草的花草留了下来。在大军阀马步青统治武威的那几年，他把这个园子变成了自己的私人宅地。还在园子的南侧修了一座蝴蝶楼，送给了自己的五姨太张筱云。五姨太是个戏子，喜欢登台唱戏。马步青把她禁在这座蝴蝶楼里，她非常郁闷。为了给她解闷，马步青从城里移栽了许多的牡丹花。种在园子的四周，供五姨太观赏。五姨太还是不开心，后来，找了个机会跑回老家陕西了。那座漂亮的蝴蝶楼却留了下来，现在成了凉州城里的一景。不过，时光已过了半个多世纪，现在的蝴蝶楼，已破烂不堪了。倒是那些牡丹，一年一年生长下来，就变成了牡丹园子。　　　　初夏时分，园里牡丹盛开，姹紫嫣红。紫的似霞，白的如雪，粉嘟嘟的，就像大姑娘的脸蛋。四乡的人，携儿将妇，都赶来赏牡丹。唱三弦子的，有家人领着过来了。他们坐在那个观景台上唱《牡丹亭》，摇头晃脑很入戏。牡丹花们也听的入了迷。夜里，赏花的人们散去，花丛中走出了多情女子杜丽娘。她幽幽的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这个女子，因为看到大好春光，就在梦里爱上了一个人，得了一场相思病，最后把小命也断送了。　　　　凉州是一个文化城市，文人墨客自古就不少。　　　　蝴蝶楼的前面，有两个人的雕塑。一个是李益，一个是阴铿，都是古代的大文学家。李益是唐大历四年的进士，他写过的诗，大多也是边塞诗。有一首写凉州的《边思》:腰悬锦带佩吴钩，走马曾防玉塞秋。莫笑关西将家子，祗将诗思入凉州。不过，这首诗是他想象的，虽然他出生在凉州，但并没有真正的在凉州生活过。　　　　不过，他另一个版本的负心人形象，几乎是家喻户晓的。女一号霍小玉，当红名妓，才貌双全色艺俱佳，爱上书生李益，两人山盟海誓，永不相弃。没想到李益扛不住各方压力，终于还是娶了门当户对的卢氏。小玉日夜悬想，多方赂遗亲知，打探李益消息，资财用尽，变卖妆奁。“怀忧抱恨，终岁有余，羸弱空闺，遂成沉疾。生命的最后时刻，有一黄衫豪客实在看不过眼。携李益至小玉家，小玉历数自己的不幸和对方的负心，痛责负心汉后咒道:“李君李君，今当永诀!我死以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长恸数声而绝。后李益因小玉冤魂作祟，三娶皆不谐，终生不得安宁。咳咳！这样的故事从古到今，屡见不鲜，不说也罢。　　　　阴铿工五言诗，长于描写山水，风格清新流丽，与何逊相近，世称“阴何”。今仅存诗30多首，有《阴常诗集》。读过他写的一首《渡青草湖》，比较喜欢其中二句“沅水桃花色，湘流杜若香”他是凉州人，写江南景色，一点也不差。　　　　如果觉得核桃园子里吵的慌，我再陪你去个好地方，那就是鸠摩罗什寺。　　　　凉州是佛教传入中国的第一站，佛的足迹处处可见。鸠摩罗什寺里，有埋葬鸠摩罗什舌舍子的宝塔，是闹市中一个安静的好地方。即使盛夏时分，寺里也十分的寂静。如果你心情烦躁，不妨进去坐一坐。大殿四周的石壁上，刻着许多令人警醒的佛家偈语。读一读，想一想，悟一悟，心就静下来了。走出殿门，该干啥干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