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呼唤

　　　　　　　　　　　　　　　妈妈的呼唤

　　妈妈走了，妈妈带着深深的遗憾走了，因为直到她合眼都没见到两个儿子。

　　妈妈没有想到自己走得那样快，我们更没想到妈妈会这样快地撒手人间。

　　五月三十日当我离开病榻上的妈妈，返回北京时，妈妈的身体已在缓慢的恢复中。我对妈妈说：“老魏

（我妻子）一个人带小外孙太辛苦，我得回去帮她。”妈妈听了表示理解，说：“你去吧，我会好起来

的。”听了她的话，我似乎放心了，却没想到这是我们母子俩的最后一次对话。 　　我回到北京不久，小妹打来电话，说妈妈每天可以起来坐好几次了，饮食也有所增加，听了后我感到欣

慰，认为妈妈的病情在明显好转，身体也在恢复之中，那悬挂着的心也放下来一些。 　　又过了一些日子，公寓老板打来电话，说妈妈的小腹又开始胀痛，时常在喊痛。我一边听，心也在一边

抽紧，觉得情况有些不妙，我嘱咐公寓老板要她留心观察，要按时给她吃药，如痛得厉害一定得请医生上门

疹断，如有必要，则一定要送医院治疗。自那以后，我的心又悬起来了。 　　到了七月初，妈妈的小腹痛得更厉害了，不管吃什么镇定药、止痛药都不大管用，喊叫越来越频繁，越

来越厉害，日夜不停，吵的整个公寓不得安宁。我担心她可能是膀胱炎复发了，又出现了尿潴留的现象，于

是急忙同学校医院联系，请他们给妈妈做个Ｂ超，看看是不是出现了我所说的情况，医院也答应了。我又叮

嘱公寓老板，请她一定将妈妈送去检查，如需住院治疗，也千万不能犹豫。可后来公寓老板打来电话，说妈

妈拒绝上医院检查，并说妈妈老是念着我和哥哥的名字，盼着我俩早点回去。

　　听了公寓老板的叙述，我的心情越发沉重了。我想也许是老娘预感到自己行将归西，已是无药可救，所

以不想加重两个儿子的经济负担；同时她可能还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因此想在合眼之前见见两个儿子，同

儿子讲几句话。想到这里，我放下电话转身就出了女儿家，朝火车售票点走去。到了售票点，我对售票员

说，请给买最近的北京至湖南湘潭、株洲、长沙的票，而且只要是这三个城市以南的票，无论再远，也无论

是卧铺、坐票，还是站票，都可以。可惜售票员在网上查看了半天，也没找到当日，或第二天的票，最快的

也是１３日Ｋ１４５次北京至株洲的坐票，无柰之下，我只得要了这张票。一回到女儿家，我立即打电话告

诉小妹我的行程安排。

　　我拿到票的第二天，哥哥从深圳打来电话，说是他们十四日即可到湘潭，意思是由他们先照顾、护理妈

妈一段时间，然后由我接班，建议我把票退了。我本担心时间赶不上，怕误了与妈妈见最后一面的机会，可

哥哥说看妈妈的情况还不至于有危险，要我放心，我只得把票退了。

　　谁知道电话赶不上变化，我刚刚把票退了，公寓又火急火燎打来电话，说妈妈的病情迅速恶化，已经不

能进食，也不再喊痛了，口里老念着“延林子”“瑞林子”的名字，说：“你们怎么还不回来呀？”看样子

支撑不了几天了。我一听，一下子慌了手脚，一时真不知该怎样应对，只得先给哥哥打电话，询问他们什么

时候到湘潭，谁知他们那边也发生了意外情况，即侄媳妇因小产而大出血，正在医院紧急处理，一时回不了

湘潭。我听了，头脑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兆：当初爸爸因意外去世，我和哥哥都不在身边，已经让我们兄弟

终生愧疚，难道在妈妈身上又要重演这一幕。惶急之下，我一放下电话就对妻子说：“妈妈病危，我得赶快

买票去。”

　　然而这次买票的结果同上次如出一辙，最快也只有１８日到长沙的坐票。回到女儿家，我再也安定不下

来，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只想立即回到湘潭，来到妈妈的身边，同她说上几句话。可北京至湘潭迢迢

两千多里，受交通工具的限制，不是说到就能到的，这可怎么办呀！万一赶不上同妈妈见最后一面，说上最

后几句话，不仅妈妈会死不暝目，就是我也会后悔终生。

　　晚上九点多，又接到妹夫二哥打来的电话，说看样子伯妈很难挺到后天，希望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尽快

回来。听了这话，我更是悲痛难禁，“哇”的一声就哭了，要知道母子连心啊！母亲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等

着见儿子一面，儿子却在千里之外，这叫我情何以堪！

　　我含着眼泪对女儿说：“敏敏，奶奶不行了，你给我在网上订机票吧。”她二话没说，就进了电脑房，

马上开始操作。大概是订票的人太多了吧，信息输进去后，半天也得不到确认，我们只好等待。直到深夜十

二点半，才传来确切消息，订到了一张从北京至长沙的机票，我那揪紧的心才稍稍松驰了一点。于是我立即

给小妹打电话，要把这一情况告诉她，可惜她已经关机。

　　这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既担心航班晚点，又担心妈妈能否挺住，更想着妈妈期盼

的眼神，此时她唯一的希望就是两个儿子尽早回到自己身边，同儿子说上最后几句话。我在心里默默地祈

祷，希望天如人愿，让妈妈多活一些时候，那怕一天也罢，至少让我这个不孝子在妈妈合眼之前赶到，让她

看我最后一眼，说上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给小妹打电话，告诉她我订到了机票，大概在下午三点半左右能赶到公寓，要

她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让妈妈挺住。小妹告诉我，说妈妈还能与她讲话，意识也清醒。我一听，似乎感到了

一点欣慰，心想应该赶得上。可谁又能想到这竟是老娘的回光返照，她是在用尽生命的最后一点力量同小妹

讲话。

　　等到我紧赶慢赶，于下午三点四十分赶到公寓时，老娘早已合上了眼睛。我三步两步走到床前，一下子

扑在妈妈的身上，抱着妈妈的头，大声地哭喊：“妈妈，您睁开眼看看，你的二儿子瑞林回来了！”可妈妈

静静地躺在我的手腕里，再也听不到我的呼喊声，从此，母亲与儿子永远地阴阳相隔了。

　　上天为什么那么残酷，为什么不能让我的妈妈多活几个小时（她是中午１２点４０分合眼的），为什么

不让妈妈再看我一眼，再喊一声“瑞林子”？为什么？为什么？ 　　然而，人一旦没有了呼吸，一切意识也就停止了。不管亲人如何呼喊，她也不会有什么感应。我不得不

接受这一残酷的事实，妈妈已经去了，她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她再也不会知道在这阳世间她还有两个儿

子、两个女儿。

　　我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恨恨地说：“你这个不孝子，为什么不守在妈妈身边？为什么不能早一天去

订机票？为什么等到妈妈合上眼才赶到？”此时，我真的恨自己，恨自己做儿子的没有尽到本份，让老娘带

着无尽的遗憾离开人世。

　　也许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妈妈的呼唤虽然亲切，但却平常不过，可对于我这个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来说，

妈妈的呼唤却来得特别珍贵，尤其是对于一个即将撤手人世的高寿老人来说，这种对儿子的呼唤，更是深情

无限。而这种呼唤的落空，对于妈妈来说不知有多么的难过，也许这就是她人生的最后一个遗憾。 从此，我再也听不到妈妈呼唤儿子的声音了，再也看不到我那可亲可敬的妈妈了。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本帖最后由 潇湘渔父 于 2011-8-7 09:38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