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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音尘小字】离家五百里

2022-01-20抒情散文冷晰子
窗外,依旧是江南的风景,阳光还是江南的阳光,风还是江南的风。偶尔掠过的玉米地,和玉米地边的金色的向日葵。玉米的穗子骄傲的垂着。向日葵大大的花盘中间,籽粒饱满。火车急速行驶,眼睛朝窗外看久了,有些涩涩的疼,想流眼泪。收回目光,把MP3塞进耳朵……
窗外,依旧是江南的风景,阳光还是江南的阳光,风还是江南的风。偶尔掠过的玉米地,和玉米地边的金色的向日葵。玉米的穗子骄傲的垂着。向日葵大大的花盘中间,籽粒饱满。

火车急速行驶,眼睛朝窗外看久了,有些涩涩的疼,想流眼泪。收回目光,把MP3塞进耳朵里,闭上眼睛,静静地躺在卧铺上。

经年的异地他乡生活,已经习惯来来回回云朵一样的漂泊,再长的路程,也并不觉无聊。反而,颇为安逸,漂浮的闲散的安逸。隔了这冷冷的铁皮,和飞速变换的地点与风景,尘世遥远。

每一次的近乡情怯和离乡时内心的丝丝缕缕牵牵扯扯的疼痛感,被掩藏得声色不动。

妹妹乘飞机,比我先行,我在大姑家稍做停留。昨天在大姑家吃中午饭,居然在饭桌上有说有笑,丝毫没有难舍难离的样子,倒是自小疼我的大姑啊,吃着吃着,开始数落我执意远走他乡的不听话,边数落边自己掉了眼泪。孩子一样缠着大姑的手臂,嬉皮笑脸地哄大姑开心。被大姑的眼泪刺得生疼的内里,不敢外露分毫。大姑也老了。年轻的时候,俊秀勤劳的大姑是山寨里的一枝花,远近的媒人踏破了老屋的门槛。

下午,大姑和大表哥送我上火车。大姑拉着我的手,不肯离开将开的火车。装着开开心心,笑嘻嘻地跟大姑说笑:“大嫲,要不你跟我去西北去好了,我带你去看看沙漠。”大姑抹着眼泪骂我小没良心的。

大姑骂得对,我真的是个没良心的,把生我养我受尽甘苦的娘扔在故乡,把爱我疼我的亲人们风一样随意地遗忘在故乡的各个角落。

当初的一狠心,一跺脚,就成了今天的隔山隔水隔天涯。

回去吗?故乡居然偶尔会比他乡还陌生,还不自在。

不回去吗?那月下的梦回和夜半的梦醒,又该凭寄何方?

日行千里的火车,只一个黑夜的转身,大姑,和故乡一起,已经被我远远地抛弃。清晨,列车准时驶出车站,驶向我即将抵达的遥远。

贪恋着窗外与故乡似曾相识的风景:掠过的玉米地,稻田,和青绿的山峦。闭上眼睛,想将这七日匆匆的步履所经过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在脑海中记忆成画,简笔勾勒,永久留存。她的歌声,在MP3里如来自远处的山脉,轻风柔水缠绕的山脉。

柔软细腻的声线,颇有恩雅的风格,轻轻的吉他伴奏,能听见如风往事的鸟语花香,能闻到尘灰轻落的陈年旧事里的幽兰暗香。

记得在某处看到过她的一张宣传照片:一袭宽松而洁白的衣裙,怀抱吉他,在铺满落叶的林间,席地而坐。说不上漂亮,也并非美丽到绝世,但,安详,优雅的安详。所有繁世的喧哗,在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尘埃落定。动荡的灵魂,也在刹那间归于一个安宁的点,匍匐倾听自己内心血液的潺湲。

音乐,在某些时刻,是一种救赎和抚慰。它让你不知不觉地释放,释放忧伤,释放疼痛,释放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就如此刻,我眸中的泪雾渐生。 离家五百里,曲名。小娟,歌手。

娘的身影,在曲中清晰。

这次回家,短短七天。是我特意为了母亲的生辰而千里迢迢。却并没有实际意义上地给母亲贺寿。因为,恰赶了四舅家的二丫头出嫁,她出嫁的日子,和母亲的生日同一天。四舅过世早,作为大姑的母亲,对娘家的几个侄子,多有照顾。母亲早在我未到家的前两天已经去了四舅家帮着守寡多年的舅娘张罗。我们回去,因事先与娘商量时,娘挡了不让回,所以,执意回去的我们,弄了个措手不及。寿宴自是泡了汤,连在娘生日那天,匍匐在娘的脚下,给娘磕头的机会都失去了。不过,四舅家二丫头大龄出嫁,也算是了却了娘的一庄心事,娘比看见我们回去还高兴。

忙忙乱乱的婚礼,忙忙碌碌的娘,连跟娘安静呆一会儿的空隙都没有。两天在家的日子,过得无知无觉。仿佛前脚刚刚迈进家门,后脚,却又要返身回程。

娘并没有怪我。和娘一起从四舅家出来,青山幽幽,山路长长,与娘一前一后走,听娘絮絮叨叨,说爹,说家里不多的农活,说她的猪,她的鸭,她的鸡,她的菜园子。真想于青山之中,承欢娘的膝下,于青山之中终老,却不知,是远方的哪一根线,长长地牵着,拽着。

有一天,会永远地回到此地吗?与故乡在一起?而那时,娘,会不会还健在?

离家的前一晚,和娘坐在新屋的院子里。新屋坐落在田间,离新屋院子不远的石头砌成的土坎下,就是我们童年玩耍的河流,蛙鸣如歌,水流潺湲。

娘,和白日山路上判若两人。不再絮叨,只是一针一线地纳着她的鞋底,嘶啦嘶啦的拉线声,弦一样,一声一韵地落在我的心尖。我知道,娘是舍不得我走的。但,娘,宽容了我对自己的放逐。知女莫若母,那么,我相信我跟娘的心中,一定有着灵犀的存在,我的一切,在娘的心间素描般,每一条线,每一道阴影,都一丝不苟。所以,娘大度地放我出行,从不说起她日日夜夜的想念和想念却见不到的忧伤。

古话言:最不听话的孩子是父母最担心的一个。我大概就是那个最不听话最让娘担心的孩子。努力地寻找着话题,不让娘陷入沉默,怕更多的忧伤和不舍会在娘沉默的时候,趁机侵袭。妹妹和妞妞已经睡了。妹妹回家的日子多,娘惦念得少。夜渐渐深了,离天明的时光一寸寸缩短。娘催我:“去睡吧,昨黑儿你就没睡。”

我知道,这一夜,娘和我,都注定无眠。每次我返家再离家,第二天,娘的眼睛,都是肿着的。象征性地吃过娘煮的面。我和妹妹背起行囊。妹妹也是临时特意回家,她要返回上海,继续学业。妹妹调皮,搂着娘的脖子亲了又亲:“娘,走了哦,不要想我喽。”我将娘被妹妹弄乱垂在脸上的一缕白发拂到耳后,转了身。

娘在故乡的屋子里黎明点亮的灯盏,是我们远行的长明灯。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一百里,一百里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一百里,一百里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你会听道一百里外飘来的汽笛声 “

那个女子的歌声,在耳边荡气回肠,温柔而沧桑。

离家五百里,而我,何止五百里?是八千里路云和月呵。

汽笛长鸣。隔着车窗,仰头看天空,紧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下来。这是我离家的第二天。而与故乡的距离,早已经不是500里。用不了几十个小时的穿越,我的身体,又将在遥远的异地他乡放逐,像一棵浮萍,一朵流云。

晰子 为母亲祝寿归途中于火车上听曲小字




[ 本帖最后由 冷晰子 于 2011-9-10 11:2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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