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伤痛

历史的伤痛
武俊岭
　　对开封，我自少小时便充满了向往。说来好笑，七岁左右的我，听着评书上说的“东京，东京”，还以为是日本的呢。心里还犯迷糊，怎么八百多年前的东京，成了日本的呢。直到十几岁时，这可笑的历史、地理错误，才得到了纠正。

　　前几天，来了机会，我终于能够踏上了这片古老的土地。

　　先是看见了城墙、城门楼。不用细看城墙的高度，不用细看门楼的格式；只那种青色，那种浑然一体的青色，便让我立即进入历史遐想之中。与历史相遇，我总免不了有点激动。

　　激动的心情，在清明上河园里，一次一次地产生。

　　我知道，这个园子，是近年来根据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建造的。园内的一切设置，虽然经过十分努力，但也就是可以表现宋时繁华于万一吧。但是，我们通过一斑之窥，还是可以领略到浓浓的历史遗存，鲜明的生活气息的。

　　最先看到、听到的，是一条河内有几只大船，正在模仿宋代漕船运粮的情景。船上有男人，有女人，身着古装；他们相互呼喊、应答，声音宏亮——虽然让人听不清喊的是什么。即便如此，仍然让人感觉新奇。

　　接下来，来到一个表演杂技的所在。一个小女孩，有十二、三岁的模样。她的四肢，很是柔软。她的脚尖，能点到肩膀上去。她的身体，能弯成一个球形。她的牙齿，咬住一个托盘，身体倒立着，转动了好几圈。女孩的表演，赢得了阵阵掌声。结束后，有个人扔给她伍拾元钱。她拾起来，放到一个木质平盘里。然后，走进人群开始敛钱。看着她那稚气的神情，我想她这年龄，正应该在学校里读书才是。虽然读书并不是适合每个人的事情，但这样小的年龄便与书分离，也太早了一点。

　　心里怅怅的，走到表演硬气功的高台下。其时，有个小伙子，二十露头的样子，赤裸着上身，肚子以上部分，被四只红缨枪尖顶着。这个动作，他保持了有五、六分钟。在他收势时，上身被一个枪尖刺破。他唉哟一声，倒在地上。同伴们见了，立即用一件绿色的棉大衣把他裹住。一个人背起，慌慌着离去。我看了，心里自然有些怜悯。有些人，为了生存，不免要做一些冒险的事情。世间万象，残酷的东西不少。

　　随后，又看到一个喷火者的表演。那人先往嘴里吞一口汽油，后把火把放在嘴前，最后噗地一喷，汽油就变成了一条火龙。他虽然十分卖力地表演，但朝他丢钱的人并不多。

　　10点40分，看到了王员外之女抛绣球招亲。两屋楼，先是管家出来说明王员外女儿招亲的事情。再就是王员外出场，一个大胖男人。后来是两个丫环陪同王小姐来到绣楼，抛出绣球。绣球被一个年过五十，两鬓头发白了不少的人抢到。这人被请到楼上，换上新婚服装，与王小姐成亲。管家问那人是哪里人氏，他道是北京。管家问你会对小姐好吗？那人说会。台下一片哄笑。一对新人入了洞房。最后，丫环撒糖，众人哄抢，呵呵而散。

　　马球表演。两队，一共10个人。先是绕着场子奔跑了一阵子，骑手或者站到马上，或平身于马腹一侧。时间虽然不长，但有一匹马累得口吐白沫。后就是击球了。骑手手持一根长棍，用了四、五分钟的时间，把一个不知什么材料的球打入一个“门内”，就结束了。不怎么精彩，与河北吴桥的马术比起来，马的奔跑与骑手的矫健两方面，逊色不少。

　　看完斗鸡比赛，离开园子，去吃午饭。

　　途中，看见了樊楼，看到了铁塔。我想到八百多年前，欧阳修、苏东坡、范仲淹、王安石等等数不胜数的人物，曾经在这片热土上生活过。这些人，创造力十分强大，表现在文学、政治、军事等方面。由这些人，我又想到了宋代的那些皇帝。与明清皇帝比起来，宋代的要仁厚一些。特别是对文人，还是比较宽容的。苏东坡，虽然一贬再贬，虽然 “乌台诗案”，但还是保住了性命。

　　宋代皇帝，比较有艺术细胞。这自然要举出徽宗了。他能书善画，“瘦金书”自成一家。但是，于打理朝政，于军事谋略，他就外行了。在江山难保的时候，他把一个烂摊子交给太子，自己做起太上皇来。但是，他的后任钦宗，是一个水平更洼的人物。面对十几万金兵的兵临城下，却迷信什么六甲神兵。由于钦宗的昏招数出，由于国家军事较弱，……汴京失守。城破之后，钦宗于城外向金人献上降表。随后，徽钦二帝北狩。同时，金人掳去身份不一的女人一万五千多名。后来，大都充当了妓女。

　　徽钦二帝是没有血性的废物。他们在巨大的耻辱之中，竟然苟活了几十年。

　　后来史家，对北宋军事力量的弱小多有论述。但是，即便这些论述是可以站得住脚的，徽钦二帝也是难辞其咎的。

　　角色错位，使得徽钦二帝成为悲剧人物。这是帝制的过错。

　　由这段让人悲痛的历史，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在冷兵器时代，文化发达与军事落后是可以共存的。而军事力量的弱小，其结局往往就是国家灭亡。到了现代，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必须一同发展、一同先进，才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开封的文物都埋在了地下！”导游说。

　　导游的话，自然让我想到了黄河大水对开封的威胁。一次一次黄河大水，天然的、人为的，把开封一次一次深埋。这当中，要数明代末年李自成水淹开封最为惨毒。李自成等人垂涎“中州佳丽”，攻打开封的劲头很大。但在周王的犒赏下，守城官兵防守甚严。李自成久攻不下，愤而扒开黄河大堤。滚滚黄河水奔向开封。可怜城中百姓，30万多人只剩下不到3万。生存、野心、私欲，并存于社会运动之中。

　　殷鉴著于史册，犹如暮鼓晨钟，警醒后世。

　　饭后，去了“包公祠”。

　　此祠占地不多。其中有大门、大殿、二殿、东西配殿、半壁廊、碑亭而已，无须多说。

　　对于包拯，还是有一点了解的。最初的印象是1984年看的一个电视剧，片名好象是《包公》吧。其中的包公形象威严、正派，觉悟很高。后来，有关包公的戏剧、小说，只是片段地听过看过，没有入心。但是，即使是不入心，《铡美案》还是知道的。这次，在包公祠的东殿，就看到了《铡美案》的群组蜡像。与真人一样大小；看着，倒也栩栩如生。

　　与《宋史》相比，戏剧、小说对包拯无异是拔高了、神话了。宋史上的包拯，其生平大要是事亲至孝、清正廉明、为政机警、不苟言笑。《宋史》的包拯传，提到他对同僚有过分之处：“张方平为三司使，坐买豪民产，拯劾奏罢之；而宋祁代方平，拯又论之；祁罢，而拯以枢密直学士权三司使。欧阳修言：‘拯所谓牵牛蹊田而夺之牛，罚已重矣，又贪其富，不亦甚乎！’拯因家居避命，久之乃出。”这一段，很有意思。如果译成白话的话，大致是：“张方平于三司使任上，购买大富豪的产业。因此，包拯进行弹劾，罢免了他。宋祁取代方平后，包拯又加以议论。宋祁被罢，朝廷让包拯接任三司使。于是，欧阳修上言：‘包拯这人，正是所说的因为别人牵牛踩踏他的田，他就夺走人家的牛。处罚已经重了，又贪求他的财富，不也太过分了吗！”因此，包拯躲在家里回避任命，过了很久才出来。”想想，宋代人为人处事极有意趣。欧阳修遇到不平便说，包拯听到对自己的批评后羞愧在心。与现在遇事不敢说话，与现在脸皮厚如城墙的人比起来，古人真是可爱。

　　写到这里，我不由得想到，目前很多人对于历史所知很少。他们往往把戏剧、小说当成历史真实去对待。像““阳谷西街现在没有了潘金莲的后代。”之类，便足以说明问题。对包拯，也是如此。可以断言，除了研究古代史的专门人才、除了历史爱好者者外，细心地看过宋史《包拯传》的人，不会很多。这样，包公由他嫂子抚养成人，包公铡陈世美等等，就被人们煞有介事地讲说。一些人的散漫懒惰、一些人的不求知识，于此可见一斑。

　　看完包公祠，立即坐上汽车，往洛阳进发。车上，导游说开封人十分好吃，常常半夜里起来去吃地摊。由此看来，地摊上的食物，一定十分美味了。可惜这次是吃不成了。只能希望着将来有机会，在开封住上一两天，也去品尝一下地摊饭食的独特风味了。3016

　　

[ 本帖最后由 武俊岭 于 2011-3-30 14:4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