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天使的手去敲门

用天使的手去敲门
　　前几天晚上，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声响亮底气充足圆润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是社区人口普查摸底的。我内心深处安静的涟漪也随之一圈圈波起。 　　那是第五次人口普查，我被单位派去协助一个社区工作。 　　我负责的是一个四合院式长方形商业兼住宿小区。按规定画好小区图纸，编完门牌号码，再按程序进户登记时，遇到小小的不如意。 　　每天上午我吃过早饭，送孩子去幼儿园后，再去那个小区，正是他们生意红火的时候，每天从早上七点多，到中午，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到每一户，多是主人在同顾客热烈地讨价还价，唾液飞星四溅，或是忙着搬运搜索货物。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我真不好意思打扰他们。 　　下午呢，他们要么整理货物，要么躺在椅子休息一会儿，要么是邻近几个女老板在门口摸一把牌驱逐睡意和困乏，提提神，娱乐丰富一下生活。我这人性格本来就内向，不爱说话。问了几户，她们都是带理不理的，话语不客气，眼神冷如冰，拒人千里之外。几天下来，工作没有多大进展。 　　我只得改变工作方式。晚饭后，骑自行车带着五岁的儿子去入户摸底登记人员信息。 　　还是白天的老面孔，有的正在吃晚饭，有的正在看电视，被陌生人打扰是不甚愉快的，但是看到我后面的小尾巴儿子时，脸上顿时流露出见到熟人才有的笑容。女主人命令式地对男人说，还不快去拿户口本给人登记，你看人家孩子都打哈欠了，这一个小区一家家跑下来，还是要很长时间的。有时是自己亲自找钥匙开抽屉找。然后开始中国式的问候，晚饭吃了没有，再来吃一些吧。那时正是金秋时节，果实飘香。热情好客的女主人拿出苹果或梨或桔子硬塞给孩子。谢谢，刚吃过，孩子不渴也不饿的，包里带着呢。不管我是怎么拒绝，女主人硬拿着塞在孩子手里，你带着的是你的，我给的是我的，意义不一样。就只好收下，让孩子真诚地谢谢她们。一个晚上工作下来，我倒成了带孩子化缘的了，心想要是在白天，买她们东西少一分钱也不行。 　　没有一户人家冷眼相对，她们对一个手里牵着母亲衣角的小孩表现出乡村人的最纯粹的真诚。 　　记得最深的是一个老大娘，男人走得早，一人好不容易把女儿拉扯大，女儿婚后，又生了四五个女孩，没有男孩。男人受不了，也自杀了。这是一个清一色的女儿国，没有男人支撑门户，依然让人感觉到家的温暖和阳光。老人亲切温暖和善厚实的声音，在黑色的夜幕里，像一团团温暖的火焰燃烧着。她和孙女的声音和笑容看起来挺阳光挺开朗。一个年轻女人领着孩子在夜晚为了工作而奔波，一定是触动了她内心曾经的苦难，也更能了解我心里的苦处。瞬间，她竟然把我看作她的女儿，拉着我的手，亲切地说，看样子娘家婆家都不在城里，要不然，不会舍得让孩子跟你出来的。以后要是突然有急事孩子没地方去，就放我这儿吧，我最喜欢孩子了，整天都在家，哪儿也不去。我从小没有母亲，婚后身体不好，时常有病，一个带着孩子有时连饭也吃不上。婆婆家更远，帮不上忙。从来没有母亲一样的老人拉着我的手和这我样推心置腹地交谈。再苦再累的，我从没有掉泪。这一刻，我心里暖流直涌，鼻子酸酸的想哭出来。老人一个人拉扯这么多孩子一定不容易，她的善良热情和仁爱的品质却如玉一样，被时间的潮水冲洗得洁净如玉，博爱如菩萨。那一刻，我真想做她的女儿，做她一会儿的女儿，回应着她，搂着她，连孩子也一起入她博大而温暖的胸怀，也顺便用我和孩子年轻的充满朝气的火热的身体温暖着她。 　　临出门，她再三叮咛，没有路灯，慢些，别让孩子磕着了。整个楼都没有路灯，但老人爱却像灯一样照着我黑夜里每一步的路。 　　就连那一户女主人在白天最冰冷的容颜，也在晚上绽放如昙花般纯净美丽的问候。摸着孩子的头，要是白天来，也找一套新衣服给孩子穿。我和她非亲非故的，知道她做生意都不容易，就是给我也不会要的。不过有这些话语我就能感觉她们内心的善良和温暖了。是啊，人有时在低谷或是困难或是黑暗中，一句贴心贴肺的温暖的话语也是可以抵御寒冷和黑暗的，可以给人前进的动力和勇气的。更何况，我的目的只是为了把工作做好。 　　还有一个苦苦支撑着家的女人。去了好几次都没有找到她。邻居说她是某男人的“地下女人”。去了几次才找到她，刚开门，她脸上还有愠色，但看到孩子疲倦的打着哈欠的东倒西歪的身影，她冰冷的脸在暗淡的灯光下也显得柔和多了，她竟然和我拉起家常，她是附近乡下的，男人带着另一个女人跑了，家里老的少的，都是她一个支撑着。农闲时进城摆摊养家糊口。这个房子以前是空着的，主人看她可怜，就让她入住。天刚合黑她还不敢来，怕人查户口办暂住证，那对她来说是很大的一笔钱。白天她看到我多少次，一直以为我是居委会的，一直躲着我。她让我千万别给居委会的人说。我心也软了，说这是摸底工作，你户口在乡下，正式登记那几天你回乡下登记就行了。我只是临时过来帮忙的，工作结束我就走了，也顺便安慰她几句，面对这样的女人，比我日子还难的，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急急地对她说，我得赶下户去。想她一个人东躲西藏地为了生存，还有左邻右舍不理解的眼光。我这样的陌生人，在这样有些微凉的夜里，陪着她说说话或者仅仅是倾听，对她也是一种安慰。我这样想着。 　　用了好几个晚上，终于把最初的摸底工作做好，每次回家夜都深了，儿子的头伏在我的身上，进入浅浅的浅浅的梦乡。 　　城市很坚硬，因为它的骨子是融化后的钢水淬炼的；城市很冷漠，因为它的结构是冰冷混凝土；城市很市侩，因为柴米油盐等生活基本资料不能从钢筋水泥上长出，每一样都要银子来买。城市也是温暖的，因为它里面住的也是一群有血有肉的人，平凡的卑微的真诚的善良的人，往上推算都是乡村人，血液里流淌着乡村那种纯朴和博爱的大家族情怀。 　　有人说，人的内心分别住着魔鬼和天使，你用天使的手去敲门，给你开门的都是天使。 　　白天，我穿着单位发的工作服，以为可以给我壮壮门面，却敲不开她们心里那一扇善良之门。晚上，穿着普通衣着，拖着孩子，却取得她们信任，为我打开一扇又一扇善良之门。 　　其实人与人之间相处，特别是陌生人之间，一定要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一点，手变得柔软一些，用天使的手去敲门。这样才能打开每个人心底的善良之门。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本帖最后由 生命如歌 于 2011-2-27 08:44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