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
2022-01-20抒情散文夏冰
正忙着,老陈来了。老陈不是外人,当然也不是客人。我就是再忙,也得停下手来接待他。我一边说:“啊呀,好大的个客人!”一边迎上去,伸出手。老陈嘿嘿笑,一把抓住我的手,像先前那样,用劲儿摇了摇:“呵呵,我咋成客人啦。”我也笑:“你老不来,就成客人……
正忙着,老陈来了。老陈不是外人,当然也不是客人。我就是再忙,也得停下手来接待他。
我一边说:“啊呀,好大的个客人!”一边迎上去,伸出手。老陈嘿嘿笑,一把抓住我的手,像先前那样,用劲儿摇了摇:“呵呵,我咋成客人啦。”
我也笑:“你老不来,就成客人了嘛。坐坐坐——”把老陈让在沙发上,我也在椅子上坐下。老陈伸手摘下“绅士帽”,顺手捋捋他那几根零落稀疏又花白的头发,看着我的眼睛里直放光:
“校对报纸?”
“校对报纸。”
“工作量够大。”
“还行。”
老陈掏出纸烟,开始腾云驾雾起来。他知道我不吸烟,所以也不让。我知道他是个老烟筒,所以赶紧给他找烟灰缸。老弟兄见面,格外亲。我们相互问起各自的近况,于是,在烟雾腾腾里,我们拉开了话匣子。
十年前,即2002年三月底,我来到这家公司,协助老陈做这份报纸。当时老陈忙着给他所在的单位跑生源,其实就是我独当一面干了两个月。等老陈招生回来,我基本上熟悉了做报纸的一整套流程。不过姜还是老的辣,毕竟老陈长我十几岁,又经手这份报纸半年多,一切轻车熟路,所以大部分时候我仍然惟老陈马首是瞻。其实老陈并不拿架子,总是和颜悦色的模样,总是笑呵呵的跟你说笑。我们就在这种很和谐的氛围里,一起干了三年。2005年春,因为种种原因,老陈离开了。他凭着自己过硬的基本功,给人写剧本、相声、小演唱、数来宝等,写报告文学,写各种材料,一年下来比在这里做报纸赚得要多很多。也就是这样,他才能供儿子上完大学,才能给儿子娶过媳妇。按普通人的眼光来看,老陈真是不简单了。我明白,这种不简单里,真是含蕴了很多的不容易。不说跑路赶程的辛苦,单说各种人等给他的脸子,就有许多的难言之隐。不过,每逢见了老陈,他都不大谈这些不容易。我总能够看到一个谈笑风生、幽默风趣的老陈。
说起来,我俩正儿八经的相识,是1997年的事。那时候我还在县里工厂倒三班,临时在西关租民房住。一个礼拜天,房东在院里喊我的名字,说有人找。我迎出去,老陈站在这个四合头院里张望。对老陈,当时我也有印象,知道他是县剧团有名的剧作家,大型新编历史剧《程咬金让位》就是他写的。不过当时我一般是参加县文联文学创作协会的活动,跟那些写小说诗歌散文的文友师长们聚会时候多,跟老陈这些剧作家的交往相对就少些。及至请他进屋叙话,才知道他之所以来找我,是因为他在县文联杂志上看到了我的小说近作《生计》,深有感触,特意来访。我闻听大受感动,两人本来的不熟惯一下子不见踪影。我们犹如熟友故人,兴之所至,口不择言,滔滔不绝,忘记了时间,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今日老弟兄俩促膝而谈,提起当年情景,仍难以掩饰内心的欢喜。老陈说:“咱们的报纸是一份佛教性报纸,佛家讲究一个缘字,咱们能在县里相识,相知,又同在市里这家公司做报纸,分开多年也没断了联系,就算是各自杂务缠身不常见面,也要打个电话、发个短信什么的,这就是缘啊!”
我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紧接着,我想起我俩前些年为了报纸上的稿子一同上五台山采访的情形,就随口跟他絮叨起来。老陈一听笑了,说:“那时候,咱就是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我问他最近写了些什么作品。他说也没什么,主要是为了生活,赶了几个小戏之类。是啊,生活就是最逼近我们的东西了。我们人人如此,无须讳言。我问他:“收入还不错吧?”他说不错,三天三千元。我说:“看看,这就是功夫啊!有了养家的本钱,就啥也不愁了。”老陈点点头说:“话是这样说,不过还是想写些心里想写的,尽管不赚钱。”“唉,谁说不是呢!”我深有同感。
不觉两个多小时过去了。老陈起身说该回去了,还有个事情要办。又说今天临出门还想不知兄弟在不在。我说你怎不打个电话问问。他呵呵笑了:“唉,到底是该淘汰的人了,老记不住这茬。”
我就说,“不说你,我也是,平时总记不得先打电话,害我跑了不少的闲腿。”
老陈就说:“你还小呢,不比我,六十多岁的人啦。”
送老陈到楼梯口,他连连说:“打住,打住,咱俩不用客气。”我就止了步,说:“不管怎样,好好注意保重,身体当紧。”
老陈说:“是的,是的。”迈步下楼,身子竟然晃了一晃。我赶紧跟上一句:“操心脚下。”老陈站住,仰起头来,给我一个亲切的笑脸。
201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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