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章二题

　　　
与孩子独处一下午
　　　　那天下午，我在妻子上班的药店玩，孩子扯起我的衣角就走，我们一块儿上山。我的心头掠过一丝快慰。霎时，我们间残存的阴影和疑虑都消散了，隔阂也缩短了。
　　阳光照着我们的脸孔。孩子看上去很消瘦，脸色苍白，没小时我们戏称“石头疙瘩”的壮实。这些年来，他读书历尽了艰辛，好在他没放弃，终于熬过了困难，迎来了自己人生的春天。他让我稍等，他大步跨上台阶，回去取出画有红勾的耐克牌白挎包和画板，脚步轻快。我们在滨河路边店买两瓶农夫山泉水，他争着和我付零钱，显得客客气气。我知道，明天他该上学，今天也是我们多年才有的惟一次一块儿上山。
　　在半山腰选一块不大不小的偏石板坐下来。这是我常去的山头，也是我独来独往的去处。今天我们父子俩停顿在此，眺望远空的几丝云彩，太阳火红。一会觉得浑身燥热，烦闷全没影了，只剩淡淡的丝痕。这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在这样暖暖的日照下，我想我的孩子正在长大，不需像以前那么操心了。看到他的成长，我不知心里是喜悦还是忧伤。人有时面对突然的变化而伤神，感觉自己不再是自己了，这是一种难以描摹的情态。人的成长是一个过程，且必经的过程，经历时却揪心，尽管之后一切雨过天晴，如雨后的彩虹，然而人少不了这过程。这多少又令人掺和了欣喜与怆然。
　　我们的脚下是草坪，可以一揽山下的小城。我眯眼对斜阳，一边享用温热的阳光，一边沉醉我们父俩的亲情。我们父子多年才这么一块儿上山，可我们没话说，也毋须说什么，似以前说完了，该说的都说了，再说也是重复。我们只需这么独处一下午。他脱掉了外套，我给他披上，他又脱掉，笑笑说自己真得热，然后又戴上自己的金丝眼镜，挽起白衬衣袖口，手执画夹，握笔，去坪右取斜角，半站半跪，速写对岸的山峦。他在成都学美术，为经历文、理、体后的选择，尽管这选择很艰难，冒险，但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表现得很执着，而且快速见到了成效。他的凝神、侧姿之态，成了我心中的影像，我半闭眼在心底画他，手指在自己的膝盖上游动，只是他不知道。想必我们的这情景，也成了别人的风景。我半觑眼，呈一种怡然的养生态：既吸纳着光能，也分享着儿子。我被如此的天恩浩荡给融化了。
　　歇息时，他过来玩他新购的一款乳白色流线型步步高手机。我让他用这款外形美观的手机给我搜索论坛里刚发的帖子，惊讶于一些新点评，读后我口述他回复。我既惊叹这手机能上网，以前的说辞今有了证实，又惊叹他拼音打字的速度，简直就像是弹钢琴！甚至我都不会怀疑还说自己能在裤包里实现盲打和盲发的真假。我说以后不买手机算了（我用的小灵便），买就买这样便捷的能上网的！孩子知情地告诉我，说，作为工薪阶层，你买个摩托罗拉或诺基亚吧，当然买这款1500元的步步高也可以！我很在乎他的意见，感觉孩子们尚新潮，对这些很内行。我感觉我们还是有一些共识点，让我们交流。　　
　　　　这一下午的时间极短暂。下山时我掏出小灵通给妻子拨电话，问，下班了吗，要不要买点菜，晚上我们3人小撮一顿？妻嗯嗯地应着，说自己马上赶过来；孩子闻声也响应，向我要了份我最拿手的煸鸡脚，这是他惟一也多年最喜欢吃的我的手艺菜了，为此我在这道菜的工艺上付出了不少，终于获得了含孩子在内的众人都满意。这时太阳西沉，寒气袭来，我边走边望后山，似什么被留在那里了，带不走了，成了一种珍贵的永恒的记念。
欣慰于融与
　　　　送走了孩子。
　　我继续调休。我们的工作作息常与人相反，故我成了一个相对的自由人。可以闭目调养身心，沉融万物，也可以读写思，户外走，或随意做一点家事……这些构成和点缀了我悠闲的生活。
　　读写是个无垠的世界。我认知调整并拓展着。我所闻睹与博者逊多了，但时刻谨防自己成书痴，一面以写来冲淡和制衡，一面又采用了类比和扩伸，来拓宽自己的视域。这样做的结果，体味到了“艺术同源”的真谛。－－如今我对“拾荒”和渐进感兴趣，觉得许多人在好高骛远，在食古不化和当“睁眼瞎”，其实真知就在我们身边，捷径就在我们脚下，艺术就在我们抛撒的遗珠和那些只言片语里，只是被眼高手低的我们许多人忽视了。
　　近年我一直是个沉浸和打捞的“拾荒”人。在收拣废旧中存留点滴，而摈弃那些碍我眼，阻我路，绊我脚的陈物。当我做着这些，做完这些，做好这些的时候，就如同破开积土的小草，探出了头，如冲破牢笼枷锁的囚徒，获得了自由的新生。
　　我称此境界为融与。
　　写在我前面是一扇半开半合的声控门。你走近它打开，你离去它关闭。纵观我多年的写，凡主动介入者成就大，感人惊已；凡拖沓而勉强为之者都不尽人意。而且，不断调整的前后衔接往往脱节－－我就感到我近写的与几年前的脱节，说进步称得上，但有的也倒退了。我现在需要的是兼容，是有机地连缀，此意思大概也就是融与。
　　融与让这世上数以亿计的万物相融相通而安居和安适。可以说，此词的背后当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才得以如此的融洽和妥帖。当然，融与，融洽也非指混为一谈，一团和气，而是依据一定的自身规律相得益彰，滋润有序地运行。所以从此角度上说，我的新旧之写，都应将有一根神秘链，而有机地相连接，成为一个发展和渐进的和谐的整体。
　　融合之诀在于心合。天下之大，莫过于人心。心想事成才是最大的成功。万物背后的神秘链，才是我们永久的兴趣点，也是我们终极追索的目标。我常给自己打基础，作铺垫，准备好一切机会和条件。我有这份“闲心”和“舒心”，基于我提前完成了工作。如今我工作诸方面取主动，取探索，获得了一些出人意料的成效，也给自己赢得了时间和心情的主动。所以我也才这么悠闲和自得，寂然和坦然，“一个萝卜一个坑”地在那里站个“桩”。
　　养生也是一个大融合话题，指与自然协和。现在我见闻思行，都结合了养生，也脱不开融与。融与属我的幸遇，恰好时代也呼唤和谐，和谐实质上是融与，我正谙合了此道，应当是欣慰的。

　　 [ 本帖最后由 梁星钧 于 2011-9-21 14:5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