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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第一次乘飞机

2022-01-20叙事散文袁光熙
第一次乘飞机在我很小的时候,偶尔看到空中飞过的飞机,心中总会产生一种强烈的愿望,企盼有一天,也能乘上飞机,在天空自由地翱翔。时间转眼到了1986年,我已经从一个5、6岁的幼童,度过了珍贵的少年时代,动荡的青年时期,相对稳定的壮年生涯,成了一……


              第一次乘飞机
  
  在我很小的时候,偶尔看到空中飞过的飞机,心中总会产生一种强烈的愿望,企盼有一天,也能乘上飞机,在天空自由地翱翔。
  时间转眼到了1986年,我已经从一个5、6岁的幼童,度过了珍贵的少年时代,动荡的青年时期,相对稳定的壮年生涯,成了一个39岁的中年人了。我到过许多地方,乘过了汽车、火车和轮船,但双脚仍被大地牢牢地拴住,飞向蓝天的梦想迟迟没有实现。
  机会终于来临了。在大理师范工作几年以后,作为函授处数学专职教师的我和语文专职教师刘老师、资料员杨老师,接受了到四川参观学习的任务。我们到成都、灌县(今都江堰市)、新都等地参观学习后,来到重庆,准备从这里返回云南。刘老师比我大三岁,杨老师五十一岁,他们同样没乘过飞机,因此三人一拍即合,一致决定乘飞机回昆明,开开洋荤,弥补此生的遗憾。行前我们在学校开好了购买机票的证明,并向学校保证,只按火车票报销,差额部分自己掏腰包。不涉及经济利益,学校爽快地答应了。
  由于准备充分,材料齐备,购买机票相当顺利,只不过当时航班很少,飞机要三天以后才能起飞。拿到机票,三人感到非常激动,双手紧握,生怕丢失,不知该放到哪里为好。这时刘老师说:“我的钱包,内有拉练,外有按扣,又拴在皮带上,最保险。”谁都知道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是最危险的,但我们却鬼使神差地犯了此行中最大的一个错误,把三张机票全部装入刘老师钱包中。
  乘公交车返回住处,刚进房间,刘老师一摸钱包,立刻“啊”地惊叫了一声,原来钱包中空空如也,所有的钱粮和三张机票全部不翼而飞了。我们回想起公交车上被挤得东倒西歪的情况,显然,在车上遇到了小偷。初到重庆,就见识到了重庆扒手的厉害。想到把三张机票放在一起,我们肠子都悔青了。钱粮丢了倒是小事,机票没了,问题就严重了,不要说乘飞机的心愿告吹,连家都回不了。原先的喜悦一扫而空,我们心急如焚,连忙赶回民航售票处,向售票员说明情况,请求帮助解决。售票员查看了我们的身份证,对照售出的票,确认我们买了票,但要我们开个单位证明来,才能办理补票手续。
  到哪里去开单位证明呢?我们的单位远在千里之外的大理,当时没有特快专递,等证明寄来,黄花菜都凉了。三人在重庆没有一个熟人,和重庆的单位没有任何联系。想来想去,我们是学校的,只能找教育部门。于是来到重庆市教育局,见到办公室主任,连忙把学校开的出差证明、参观学习的资料一股脑掏出,忙不迭地讲述了丢失机票的情况。他听后,为难地说:“你们来重庆是路过,与我们没有工作关系,我们无法证明。但你们是教育部门的,不找我们找谁?”话锋一转,骂起民航部门:“既然承认票是你们买的,不丢了哪个神经病来找你们补票。要证明票丢了,谁证明,只有小偷来证明。”边说边拿起电话打到民航售票处,说不上三句,就与对方大吵起来。我们一看势头不对,这明是帮我们,实则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赶快劝住主任,连证明也不敢开了,匆忙狼狈地溜了出来。
  怎么办呢?解铃还须系铃人。只得再次返回民航售票处,俗话说大官好见,小鬼难缠,干脆直接找领导解决问题。走进主任办公室,满满一屋子人,把罗主任围在中间,我们只得在旁边耐心等候。终于轮到我们了,罗主任态度不错,却给我们扛了一把“长把伞”。他说:“既然你们开不到单位证明,那这事现在不能解决,飞机起飞前一天,下午两点,你们到这里找我,到时候再说。”说完便把我们晾在一边,去处理其他人的事。我们只得带着几丝希望,几分担心,忐忑不安地离开了。
  回到住处,清点钱粮,由于刘老师丢失了一些,办补票手续不知还要花费多少,我们后几天的生活已深陷“经济危机”。让家里汇钱,不要说时间来不及,就是来得及,我们也不愿让家人得知,免得丢人现眼。别无它法,只得“节约闹革命”,把条件较好的三人间退掉,搬进了阴暗潮湿,十多人住的地下室。晚饭买了点最便宜的稀饭馒头,三人共花了不到一元。刘老师边吃边掉眼泪,根本吃不下去。我和杨老师尽力安慰他,说明此事不能全怪他,大家都有责任。只要同舟共济,没有过不了的坎。
  在重庆等飞机的三天,本应是我们最轻松愉快的日子,学习任务已经完成,大家第一次到重庆,可以好好玩一下。我们也游览了重庆著名的解放碑、嘉陵江、渣滓洞、白公馆等名胜,但无论怎样好的风景,何等有名的古迹,都提不起我们的兴趣,心里总是沉甸甸的,究竟能不能上飞机,谁心里也没有把握,担忧和焦急一直笼罩在我们心头。
  与罗主任约定的时间到了,我们准时赶到民航售票处,满怀希望地找他。谁知工作人员告诉我们,罗主任今天有事,不来上班。我们像被迎头浇了一盆凉水,从头冷到脚。我们七嘴八舌,心急火燎地向其他负责人说明情况,但他们除了表示同情外,表示这事只有罗主任才能处理,他们爱莫能助。
  正在无可奈何之时,旁边有人提醒,罗主任的母亲就住在楼下,可找她打听一下,怎样找到罗主任。好一根救命稻草,我们立即奔下楼去,果然有位老人。可是老太太不知是耳朵聋,还是不愿告知我们,不管我们怎样讲,也不论我们如何急,翻来覆去就是三个字:“不晓得。”后来干脆一甩屁股,走进屋内,关上房门,任凭我们在外面求爹爹,告奶奶,一概不理。搞得我们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一位看热闹的工人看我们急成那样,动了恻隐之心,说:“罗主任最近搬了新家,我在他家搞过装修,我可以带你们去。”真是磕头碰着天,仙人下凡帮我们。三人喜出望外,立刻跟着他,跨过嘉陵江,来到重庆北市区,七弯八拐之后,在一幢新建楼房里,找到了罗主任。
  罗主任倒也说话算话,他仔细查看了我们的身份证、学校证明,四川省教育厅的批示,甚至还看了我们参观学习的记录。之后,写了个便条,说明经审查我们身份真实,确实购票后丢失,同意办理补票手续。拿到这张便条,我们久悬的心落了地,对罗主任和那位工人千恩万谢,然后匆忙赶回售票处办手续。
  有了罗主任的便条,照理事情可以迅速搞定,谁知售票员的一个熟人来找他办事,两人慢吞吞地边办边聊,重庆人壳子大(爱讲话),东拉葫芦西扯瓢,同一句话,颠来倒去,讲起来没完没了。急得我们心痒毛抓,气得直跺脚,又不敢得罪售票员,只得强忍着。好不容易事办完了,还赖着不走,根本不顾在旁边等了一个多小时的我们,哇拉哇拉讲个不停。终于听到他告辞的话,我们大喜过望,立即走上前去,哪知他又折了回来,还要讲。我们愤怒到了极点,什么也顾不得了,和他大吵起来。见到三人因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脸,他有些怕了,才悻悻地离去。售票员看了罗主任的条子,很快办理了手续,每人交了18元的补票费(按机票价的10%),拿到三张临时机票。售票员还通知机场,如有人拿我们丢失的机票登机,立即扣押。整个办理过程不到三分钟,我们却花了近两个小时。
  交了补票费,我们的余款已经不足一元了。又是馒头稀饭,吃了顿在重庆最后的晚餐。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同样是稀饭馒头,但我们吃得格外香甜,分外可口。刘老师紧锁的眉头舒开了,脸上露出了多日未曾有过的笑容。即使明天可能挨半天饿,大家也毫不在意。
  第二天早晨,空着肚子,拿着简单的行装,我们乘民航大巴,前往机场。重庆是座山城,汽车在山路上行驶了四十多公里,才见一片相对平缓的地面——重庆江北机场。办好登机手续,通过严格的安检,走进候机厅,里面整洁、秀美、庄严、肃穆,工作人员衣冠楚楚,彬彬有礼。室内窗明几净,桌椅、地面一尘不染,花草鲜艳秀丽,卫生间是我们从未见过的抽水马桶,与当时肮脏杂乱喧嚣的重庆形成鲜明的对照。我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言行举止小心翼翼,不敢大声说话,不敢抽烟,更不敢随地吐痰、擤鼻涕或丢杂物。看来环境育人确有几分道理,它给人一种无声的约束,一种无形的熏陶。
  上飞机时,空姐在沿途迎接。优雅的姿态,娇艳的笑容,亲切声音,使人感受到做人的尊严和人与人之间的和谐亲密。空姐安排乘客入座后,检查各个行李箱,交代各种注意事项。起飞时间到,一阵轻柔的音乐声响起,飞机缓缓起动,沿跑道滑行。几圈后,突然加速,腾空而起。我坐在窗前,贪婪地注视着下方。随着飞机的升高,视野越来越宽广,远近的景物一览无遗,一幢幢房屋变成了小火柴盒,一条宽阔的河流,变成了小沟,公路变成了飘带,汽车变成了甲虫。飞机越飞越高,钻进云层,四周一片雪白,所有景物消失殆尽,好象置身于浓雾之中。一会,飞机穿过云层,眼前豁然开朗,蔚蓝色的天空无边无际,头顶是一轮鲜艳的红日,脚下是一片翻腾的云海。进入云贵高原,艳阳高照,云海散去,起伏的群山变成一块巨大平坦的地毯,高高的山头只是地毯上突起的绒团,只有远方的乌蒙山显示出一点点山的形状,大片的树林成了小块的黑斑,村庄、道路、河流则根本分不出来。有生以来,第一次从空中鸟瞰祖国的大地,第一次把群山踩在自己脚下,第一次在白云中穿行,我感到无比激动和兴奋,三十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一种强烈的自豪感和满足感荡漾在我的心头。我被深深地陶醉了,以至上升降落时耳底痛,身体不适,空腹的抗议,空姐的殷勤,我都毫无感觉。
  飞机上的服务堪称一流。刚起飞,就送来口香糖,让旅客咀嚼,以减轻耳底的疼痛。之后,时而送来饮料,时而拿来报刊、播放音乐的耳机,给旅客消愁破闷。但“皇帝不遣饥饿兵”,对我们而言,这些都无关紧要,饥肠辘辘的我们,最需要的是吃饭。想什么来什么,正在饥饿难耐之时,,空姐推着小车过来了,一份美味可口的航空餐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饥饿是最好的调味品,我们吃得特别香,仿佛品尝的是世界上最美的山珍海味。
  一个多小时以后,飞机飞临昆明上空,我得以在空中尽情观赏了这座熟悉的城市,西山、滇池、农田、房屋、街道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秀美,飞机使昆明城慷慨地把自己的全部光彩无私地展现在我的眼前。
  飞机降落在巫家坝机场,当年的机场只有一幢矮小破旧的两层航站楼,与重庆机场相去甚远。临别前,空姐整齐地排成一行,礼貌地鞠躬,为乘客送行。航空公司还给每位乘客赠送了一个小小的纪念品——可以折迭的衣架。
  下了飞机,三人早已“弹尽粮绝”,但此时我们却心静如水,因为昆明有许多熟人、亲友,回到昆明,就像回到了家。刘老师找到他的妹妹,借到100元钱,一切“OK”,三人饱餐一顿,游玩半天,坐上夜班车,轻松返回大理。
  以后,乘飞机对我来说变成是很平常的事了,我数十次飞翔在祖国的天空,甚至飞到过东南亚、欧洲,脚下的美景已很难提起我的兴趣了。只有第一次乘飞机的经历却像刀刻斧雕般铭刻在我的心头,它是那样的曲折艰难,又是那样的美好迷人,动人心魂。
   [ 本帖最后由 袁光熙 于 2012-2-10 14:3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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