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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松溉

2022-01-20叙事散文秦时明月

烟雨松溉虽然是邻县,我却是在很晚的时候才知道“松溉”这个地名的。这个地名让我记住的第一个原因是我的误读被人取笑,原来那个“溉”字不读“ɡài”而读“jì”,大概属于古音异读吧;第二个原因是知道它在长江边上,这不禁让我无限神往。今年十月一日……
烟雨松溉



  虽然是邻县,我却是在很晚的时候才知道“松溉”这个地名的。这个地名让我记住的第一个原因是我的误读被人取笑,原来那个“溉”字不读“ɡài”而读“jì”,大概属于古音异读吧;第二个原因是知道它在长江边上,这不禁让我无限神往。

  今年十月一日,我正好在重庆永川,便邀约朋友一群,游松溉。还未出门,突然下起雨来,很快就雨雾蒙蒙,冷风渐起。不过,这没有影响我们出行的兴致,两辆车冒雨上路。大约一个半小时后,我们穿过一条被挖得稀烂的街道,在一个比较开阔的平坝上停了下来。下得车来我才看见,车已经停在了码头上,身边几十级石阶的下面便是长江。

  我冒雨跑到石坎边上的一棵黄角树下去照相。眼前的长江,被笼罩在蒙蒙雨雾之中,看不清对岸的远山,也望不见上下游的江面,浑黄的江水看似平静却异常汹涌,江面比先前的想象开阔许多。一艘驳船逆流而上,机器空洞的响声在江面上回荡,烟囱里冒着黑烟,慢如蜗牛;而另一艘顺流而下的货轮如一片落叶一般,轻飘飘地就远去了。江边的浅滩上,几艘挖沙船冒雨作业,几辆翻斗车在泥水里蠕蠕爬行,远远的望去,竟显得非常渺小,我便感觉到了这番境界,远比我最初的想象还要阔大得多。

  朋友招呼我说,长江没啥好看的,到这里是游古镇。从旁边的一条小巷进去,便进入了古镇的小街。街面细窄,宽不过两米,弯弯绕绕,随势赋形,参差错落。两边的房子自然是木结构的低矮平房,木门木窗木板墙,从门口望进去一律是黑洞洞的不知深浅,堂屋里大多摆着八仙桌和一些古旧家具。房顶自然也是清一色的盖瓦,从低矮的檐边望上去,便可以见得瓦面上绿绿的青苔以及瓦缝间稀疏地鲜活着的杂草。屋檐滴答着如线的雨丝,冷风从街口灌过来,在弯曲的街巷里竟然发出嚯嚯的闷响,让人心里不禁陡升萧瑟之感。

  街边檐下,大约每隔十多米远就有一个粗笨朴拙的石头花盆,花盆里种着三角梅,枝叶单调却花朵鲜艳,从泥土可以看出全是新栽。看那在细雨冷风着颤颤地摇着的粉红,我有一瞬间恍惚走进了戴望舒笔下的雨巷。木板墙上,大概也是每隔十多米便斜挂了一面围裙大小的彩旗,彩旗上有着“铁匠铺”“烧腊铺”之类的字样,大概是借这样的店招来唤起人们对古镇久远生活的回忆,因为我们走过好几条这样的小街都没有见到有铁匠在打铁,也没有见到一家卖烧腊的人家。那些彩旗在色彩黯淡古旧的小街上显得特别耀眼,秋风吹过,偶尔似可听到猎猎之声,到的确增添了古镇一种怀旧的氛围。

  街面全是石板铺就,接缝处大多光滑而凹陷,这自然是时光踩过的脚印。细雨滴在石板上,无声并立即无形。湿浸浸的街道,接纳狭窄的天光,从街道的一头望过去,便是一片烟雨迷蒙的景象。不知是因为下雨还是因为开发未竟,游人稀少。我们在街巷里穿行,给人一种晃荡之感。古街里住户都很少见到,不是关门闭户就是开门而不见人影。有一户人家,阴暗的堂屋里陈列了许多大概从长江里寻来的彩色鹅卵石,摆满了好几个架子。我走进去欣赏,过了十多分钟竟然没有见到主人露面,赶紧出门,怕被人误解擅闯民宅。转过一个丁字路口,那里有一家店铺开着,店铺的格局是我童年时在老家小镇上看见的那种样子,店门关着,临街面的墙面距离地面约一米高的地方开窗,木板卸掉,在齐窗沿的地方显示出店内的摆设,店主人坐在屋内招呼生意。然而,那店铺的摆设却是出奇的寒碜,一个很古旧的木格玻璃小柜,里面摆着廉价的香烟;旁边是一堆香蜡纸烛金银纸锭的东西。一位老婆婆坐在里面,似乎在打瞌睡,神情木然。旁边一褐色的猫,偎在老人的脚边,也在打瞌睡。窗外屋檐下,那株被檐水不停地敲击着的三角梅,却如几只蝴蝶,在雨雾中不停地飞舞。窗台下,靠墙角搁了一块篮球大小的蛋形鹅卵石,石头上竟然有一幅很逼真的山水画——烟雨迷蒙的山峦和树木,近处是简洁的几笔勾勒,看得出是街市的样子。这样的景象,突然让我产生了时空混乱的错觉。

  走完了几条古街,我们又回到码头。码头的两边已是高楼林立,在建的工地上,潇潇的雨声也掩不住机器的轰鸣。来来往往的车辆制造着强烈动感,与刚才在古镇街巷里的感觉形成强烈对比,让我仿佛是刚从遥远的过去走出来,还沉浸在刚才的近乎于停止的时光氛围里,猛然间还不能适应眼前的喧嚣和动感。看街边一碑刻,便得到了以下的一些有关松溉古镇的信息——

  据清光绪《永川县志·舆地·山川》记载:“松子溉,邑之雄镇也。商旅云集,设有水塘汛,查缉奸盗。又下曰东岳沱,深数十丈,石刻‘澄江如练’四字(郡守陈邦器书)。沱上北岸,有后溪水来注之。东岳沱之前,曰哑巴溉,水最险恶,往来舟子不敢作欸乃声,故此以名。其下流有巨石立江边,形如虾蟆。水涨及虾蟆口,船无敢上下者。过此为大矶硇滩,江流至彼,乃入江津界。”以境内松子山、溉(jì)水取名松子溉,简称松溉。松溉镇始建时间,无史籍可考。据清嘉庆《四川通志》记载:南宋陈鹏飞(字少南,与苏东坡、张子昭被誉为当世注经“三杰”)因被秦桧诬陷遭贬,偕妻在此设馆教学。可知当时松溉已有场镇。自清初以来,这里多次设县治。相当长的时期,这里曾是永川、大足、铜梁、荣昌等附近几县物资的重要集散地,松溉古镇商贾云集,热闹非凡。

  古镇里的陈家大院,是一个原汁原味的四合院,是著名影星陈冲的祖籍所在地,让我觉得有些新奇,当我联想起曾经在旧金山的大街上有朋友指给我看说,那座房子就是陈冲的家的时候,此时感觉就是惊奇了。意犹未尽,于是再次步入烟雨迷蒙的古街,我们去吃“九大碗”。九大碗就是将鸡、鸭、鱼、肘子等九类肉食蒸制而成的典型的民间川菜。九大碗其实并不稀奇,我们乡下开桌席自今还完整地保持着这个习俗。也正因为这是一种典型地方民俗,所以很能勾起我们对传统的回忆和感悟。走进厅堂,主人自然是热情的,安排坐下,不到五分钟,九大碗全部上齐。菜是寻常菜,因寻常而显古风,在古镇上,以满怀的幽情佐酒,朋友相洽,自是其乐无穷。

  饭毕,我还是忘不了古镇外的那条大江,于是独自寻一条石板小路直走到江边。独自面对满目的空阔,想象着它上游的泸州、宜宾,下游的江津、重庆,想象着这一江浑浊的黄在起伏跌宕的丘陵沟壑间浩浩荡荡直奔东海,不禁神思飞扬,猛然间想起了“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那两句古诗,竟没有觉得感伤和遗憾,倒突然意识到,其实停下脚步,静下来沉思,也未必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这时,雨停了,江对岸那些隐藏在雨雾中的青山,开始慢慢显露出了醉人的苍翠! 2011-10-25



[ 本帖最后由 秦时明月 于 2011-10-26 19:1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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